“小女子斗胆说为我。却又百思不得其解，我做了什么了不得的事情，需要劳驾三品诰命夫人亲来寻我？恐怕是我自己太过自以为是了，还请夫人明示罢。”楚汐迎着她的打量，不卑不亢，不怯不懦，仿佛她面前站着的，也只是一个平头百姓一般。

    芮氏转脸凝眉看她，个中缘由，哪里是能在这么多人面前细说的？

    将她打量了一遍又一遍，似乎看出点什么她想要的答案了，才收回视线，“不请本夫人喝上一杯茶？”

    “农舍简陋，茶叶粗陋，恐难如夫人的意。”

    芮氏却也不生气，温和地笑出声来，似极喜欢楚汐似的，“也罢，到底是本夫人家底殷实些，车里也还宽敞，便由本夫人来请你喝茶吧。”

    若是她语气严厉些，或是透露出些不快，楚汐还会觉得她没有李大婶所说的那般可怕。

    可她半点不快也没有楚汐不由得提起了十二分的精神，警惕起来。

    这茶怕不是那么好喝的。

    她浅笑推拒，“小女子不过是一个村妇，身份低微，怕是坐不得这样的华贵的马车”

    “无妨。文儿，请顾氏上车。”

    芮氏打断了楚汐推拒的话，温柔的语气却容不得人拒绝。

    周松担心地拉住楚汐，“我和你一起去。”

    楚汐舒展着眉眼笑着，“无妨，我一会就下来。”人家礼貌相邀，她再无拒绝的可能。

    马车再宽敞也还是马车，装饰华贵，两个人在里面坐着，中间放一张沏茶的小桌，桌上有两般叠得齐整的精致点心，倒也宽敞。可若再加一个人，便会觉得有些拥挤了。

    楚汐简单地扫了一眼，便端坐在芮氏对面，心中感慨咂舌，面上却没有多余的表情，目不斜视，她不说话，她也便不说，就好似对方真是请自己上来喝口茶一般。

    芮氏倒了一杯茶放到楚汐面前，见她如此，索性先开口道：“出门在外，再好的茶都会欠缺些，这是上好的明前龙井，烹泡方式以及时间让它喝起来反倒像是雨前龙井了。将就着喝吧，莫要嫌弃。”

    楚汐淡淡笑着，却没有喝茶，假装不懂这茶的好坏，顺着芮氏的话答道：“既也是不好的茶，我便不喝了，想来和我家的也差不多。”

    你自己都说不好了，那还是嫌弃一下吧。

    顾梅汐虽没喝过明前龙井和雨前龙井，却对这两种书上都有记载的茶名并不陌生。

    雨前是清明节到谷雨这一段时间采摘的，很是珍贵。明前则是清明节前的那一小段时间采摘的，相较于雨前来说，更为细嫩，口感更好，当然也更为难得。一年拢共不过能出那么点，必是作为贡品送上京的。就是一品大员家中，也不一定会有，芮氏却连马车里备的都是明前龙井。可见宫里的贵人们对她有多看重。

    或许她是习惯了以这样“谦逊”的方式来抬显自己的地位，让对方自惭形秽，又或许是她当真觉得雨前龙井不堪入口，而眼前的明前龙井口感差到只能与雨前持平

    楚汐摆出这么一副不识货又很真诚的样子，拿明前龙井与农家的粗茶相较，让芮氏一噎，一口气堵在喉咙口里，竟觉得难以顺过气来。

    楚汐偏还善解人意地挑起了窗帘，让周松进屋端两碗粗茶来，说是“夫人带来的茶坏了味道，倒还不如喝我们农家的粗茶，快去取两碗新冲泡的茶来请夫人喝，莫叫人觉得我们不懂待客之道，失了礼数。给公子和大伙也都倒碗茶解解渴吧！”

    她说得合情合理，叫人挑不出半点错处来。

    车外响起了村民们了然的哂笑声。还以为三品诰命夫人的茶和他们的茶有什么不同，原来也是会坏的。再好的茶，坏了，也便不能喝了。都是人，也没什么不同。

    不用想也知道不久之后会传出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