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下挂钟敲过十二下，方世淇抬头揉揉脖子。     月色柔美, 十六的圆月高挂天际, 给大地铺上朦胧的轻纱。昏暗的房间里, 只有书桌上的台灯放出暖黄的光线，藏在无声的宁静里。与往日不同，今晚没有婴儿清浅的呼吸声, 因为方老太把孩子抱去房间里哄睡, 之后再也没把孩子带上楼来，也许她自己也睡着了。     深夜时分接到总部邮件, 公布了年中出国研习的名单。在外资银行, 没有所谓的工作时间与非工作时间之分，领导只看完成结果, 有时候心血来潮，临时作出决定, 连夜发布要求，并不是罕有的事。     就像这封邮件，用严谨的语言, 传递这次研习机会的重要性, 一切都为实现由内到外的深化改革奠基，从各级行长着手, 深入学习国外银行的内部分工机制，提高各人各项业务能力。     当然, 不是谁都能获得前沿研习的宝贵机会。基数上百的支行行长里, 仅有十名被挑选在名单中。省行行长因为数目少, 几乎都要参加，分行行长人数占了名单总人数的一半。     手机发出信息提示音，方世淇瞥了眼对话框，十点的时候她说“快到”，现在又回复“即将到”。到底还有多久才到被困太久的女人，一旦放飞，自由度比之往日过而不及。     他将邮件窗口关掉，凝望发热的小灯泡，陷入沉思。     单悦翎到家的时候，已经凌晨两点。自觉非常抱歉，开门关门都特别小心，害怕放出太大的声响。做贼心虚的人，即便知道掩耳盗铃多么愚蠢，还是会情不自禁“偷偷摸摸”。     她打开房门，台灯映照一室，光与影交织出他的轮廓，他抬起疲惫的眼皮，单手撑着下巴，瞥着她那躬身弯腰的小动作，以及发现他还没睡的惊讶表情。     他没有说任何话，但眼神隐隐控诉着你表里不一，说话不算数，承诺当白菜，一点都不值钱。她还能读出更多对话就算生了孩子，还是没有做妈妈的觉悟，孩子生病了，你还能狂欢至凌晨时分，有你这么做妈妈的吗     她低了低头，带着歉意道声“对不起。”     方世淇双眼仍然不放，直直盯着她，打量她，审视她，揣摩她，似乎要看出她的灵魂。她想，可能诚意不足，诚诚恳恳地鞠躬，表明更大的决心“我知道错了，下不为例。我会做好妈妈角色，我会把毕生精力都花在孩子身上，我会带出像总理一样出色的孩子”     台灯下的细尘，飘舞在空中，绕着光线打圈圈。她背在身后手提袋的手指也在打圈圈，一圈一秒，数着他多久才消气。     他不苟言笑，视线停驻在她的衣服上，用审问的语气，说“那我呢你打算做怎样的妻子”     她讶异，转了转眼珠子，反问“我做得不好吗”心想，千辛万苦为你生了孩子，你还想怎么样     方世淇摆了摆手，叫她赶紧洗澡睡觉，自己爬上了床。     单悦翎讪讪地走到冲凉房里，不经意瞧了眼与镜子里的影子，不由吃惊，身上还穿着夜场的标配全黑修身无袖闪片裙，走的时候太急了，竟然忘记换下来，更糟糕的是穿出去的裙子，不知道扔哪里去了，也许就遗留在换衣服的洗手间挂勾     她双目茫然，镜子里的人像个小太妹，似乎还泡在大学里没毕业，怪不得方世淇质问她打算怎样做妻子。她急匆匆走出来，正想解释几句，但是，他好像已经睡下了。     她抓了抓头发，真疯了。     次日清晨，单悦翎醒来的时候，婆婆已经带孩子外出玩耍。方老爷告诉她，方世淇回银行加班，而他也有急事处理，吩咐她记得准备午饭。她走进厨房一瞧，食材都腌制好了，只差像煮早餐那样热熟便可。     大家都似乎发现，她是不会煮饭的人。平时，如果婆婆不在，方老爷也会下厨煮几个菜。如果方老爷也不在，怀孕的时候，倒尝过几次方世淇的烹饪水平。能点外卖绝不浪费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