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的沥青路空旷而宽敞, 偶有一两辆跑车疾驰而过，夹带聒噪的声音, 耀武扬威。橘黄色的街灯一批一批掠过眼前, 迅速划过两人沉重的表情。车内好一阵只听到汽车行驶的声音，偏偏那声音很小很小。单悦翎大气不敢放, 整颗心吊在半空。

    拍拖至今，还没遇过这样的气氛。方世淇对她没提过要求, 她向来安分守己，进退有度，方寸自知。但一开始 , 她并不知道要怎么做, 是宋幸星告诉她。在婚礼快结束的时候，他跑过来醉醺醺地倚着椅背，无来由地找她唠嗑：“嫂子，你一定要对我兄弟忠诚, 别没事惹事，多体谅体谅他他工作很忙, 野心很大, 无暇分心什么内战c冷战c游击战c心理战, 尤其最受不了背叛, 他需要个安安静静的妻子，别没事惹事, 多体谅体谅他, 他”

    话重复了一遍一遍又一遍, 像复读机。单悦翎觉得好笑，她见多了醉酒人的姿态，像她爸又哭又闹不得安生，像她弟不停唱歌，还有一些初中同学，喝醉了逮人就表白。

    也许听多了几次，她记得很牢。过后几乎成了她作为他妻子的座右铭。

    可是，她没有背叛他。

    “我收了他钱。他说自己没时间挑礼物，聘请我做买手，我觉得小红为人踏实，介绍货品认真，很早之前就想帮衬她的生意，所以就做个顺手人情。你看，这条生肖手链是小红谢谢我帮她推荐生意送的，这条转账记录是甄祁给的买手劳务费。”单悦翎一一摆出证据。对话框里简简单单只有转账记录，没有多余的对话。

    “他还给你钱？”方世淇在红灯前临时刹车，动作有点突然，因为惯性，单悦翎身子往前倾出，全身心晃荡，那颗心像被人抛出老远，一时半会都捡不回来，又好像被一盆冷水浇灌全身，从头到脚，无处不寒。她闻到危险的气息，从前她多么想挑起几丝波澜，搅活他们平静如死水的婚姻。但是，不是所有婚姻都能抵挡住看似无关紧要的波澜，有人因为吃什么饭谈不拢而崩了，有人因为不能迁就而崩了，还有千千万万种荒唐的发展走向一样的结局。感情易碎，婚姻经不起小风小浪，不是任何婚姻都经得住考验。

    站在一滩已经皲裂的死水面前，她仍然想撒一把盐。“是。”她的答案很坚定，“这是酬劳。”

    方世淇死死瞪着红绿灯上每一下跳动的数字，总觉得时间变成无数省略号，总是未尽，就像单悦翎跟甄祁的关系一样，断断续续，一遭又一遭。他敲着方向盘，横亘在车前的灰白道道，像天底下最大最险的鸿沟，攀山越岭都未必过得去。

    好久无话，车子什么时候又开始启动的，单悦翎不知道，脑子里塞满了话，心底在叫喧，怂恿她横冲直撞去，就算告诉方世淇，她跟甄祁有过一段，又怎么样？就算告诉他，她对他们的婚姻现状感到焦虑，又怎么样？就算告诉他，她不喜欢他每晚不着家出去鬼混，又怎么样？就算告诉他，她不是迫于婆婆的压力，而是真心想踏踏实实地怀个孩子圈住他，又怎么样？但是，说了又能怎么样，公公婆婆没少说他？他依旧没变。她了解他，更了解自己在他心中的位置，她不是他不顾一切为之付出的人，她只是适合当妻子的人，而如今这位安分守己的妻子，在他看来做了出格的事，还是他最不能忍受的背叛。

    难道她就不能有异性朋友？不公平。

    又一个红绿灯。车子平稳停下。

    方世淇打开车窗，任由车外燥热的气息窜入车内，与冷空气死缠烂打。单悦翎不由得再次想起相识的那个夏天。她按照名片，加了他的微信，忽然有一天，他说路过大学城，不知道哪里有吃饭的地方。见面之后，坐上他的车，在她叨叨唠唠介绍大学城美食之际，他已将车开出大学城，将她带到他熟知的餐馆里吃饭。饭桌上她说他听，他全程笑着陪聊，但她知道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