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渊睁开眼睛的时候, 坐在他对面的陆洋早已不复催眠前的冷静温和。他苦笑着看着星渊，眼睛里却是一片茫然。

    “怎么了？我的妄想症更严重了？”他感觉自己好像是从黑暗深处潜入人世间，周围的一切都有种奇异的违和感, 这种熟悉的感觉让他的脸色变的不是很好。

    他起身想去看自己的录像视频, 手伸到一半, 被陆洋按住。

    “星渊, 不然我找我的在瑞士的导师过来, 给你再做一次测试？”陆洋的脸上苍白的吓人。

    但是星渊只是淡淡的看着陆洋道：“你是现在国内最顶尖的心理医生, 而且，你是我最信任的朋友。我的病你已经接手一年了, 如果你也认为自己治不好我的话, 我们现在可以终止医疗。”

    “你幻想出了一个新的人格”陆洋缓缓抽开手，晦涩的看着屏幕上那个视频文件的图标。

    “或者说, 那个人格一直潜伏在你的意识深处, 直到今天他才肯主动出来, 向我展示自己的存在。

    “他的力量很强大而且世界观和成长经历完善, 强大到能压制了你最近的幻觉, 完善到几乎构建了一个近乎真实的世界，就连生活细节都栩栩如生。

    “你最近的无法顺利的融入角色和做的那些梦, 或许只是他觉醒的一个小小的预兆”

    星渊不可置否的点开了那个视频，看着屏幕里那个自己每天都会在镜子里看到无数次的脸，他开口的每一个停顿和用词习惯都和自己一模一样, 但是他的眼神却比自己的坚定, 坚冰般的外壳里面包含的情感炽烈而浓厚。那是一种说不上来的感觉, 仿佛明明是类似副人格一样的存在，却带着一种强烈的信念感。

    比起脱离了角色就变的如同行尸走肉一般的自己，仿佛他的存在才是正确的。

    屏幕里的星渊简单的几句话就敷衍掉了陆洋的问题，只说自己是孤儿院长大的，然后简略叙述了自己的成长经历，着重声明了几处细节，那是星渊自己从来没有接触过的东西。并对陆洋第二人格的看法嗤之以鼻，直接和陆洋讨论起了真实的界限，以陆洋的口才被他说的几乎无还口之地。

    最后他说到兴起的他对着陆洋冷冷的道：“你以为你能做什么？不要自以为是，你想知道真相，但不代表你能承受的起，这个世界”

    似乎想到了什么，让他及时收了口，转头定定的看着摄像头，拿东西挡住了陆洋的视线。

    这一刻，他的眼神好像穿越了时间，穿越了屏幕和现在的星渊对上了。

    他无声的张开口，但是视频播放到这一段时，陆洋的电脑却发出了“啵呲”的杂音，将那句话本来就没有声音的视频彻底覆盖住。

    星渊只能看到他一张一合的口型，下一瞬间，陆洋的电脑发出一声刺耳的响声，整个屏幕瞬间熄灭，电脑在一道闪烁的电光中发散出塑料烧焦的刺鼻气味。

    曾经学过唇语的星渊轻易的凭借屏幕中的唇形猜出了他的话。

    让星渊感觉屏幕里的他的眼神里充满的悲伤，和不知投向何处的眷恋。

    星渊从陆洋的办公室出来时，他的电脑已经完全烧毁，里面的硬盘尤其报废的彻底。

    陆洋苦笑着看着他，眼神里全然的迷茫：“南柯一梦，庄生梦蝶，谁知道这世界到底是梦是真？我觉得，或许有问题的不是你，而是我”

    星渊看着他：“当你凝视深渊的时候，深渊也在凝视着你，你是优秀的心理医生，不要被他绕进去。医者不自医，你可能真的要去找一回你的导师进行开导了。这是工伤，费用我出，最近我不会来找你了”

    说完，星渊转身大步走了出去。

    陆洋看着他的背影渐渐远去，不再言语，只是低头看着墙缝上那一排的蚂蚁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