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是深冬, 这几天b市大雪不断,窸窸簌簌连着下了好些天,白雪将城市覆盖,枝桠上结着晶莹剔透的冰凌,天地之间,皆是银装素裹。
夏茜茜把保温杯抱在怀里, 车内开着暖气。
暖烘烘的。
计程车被堵在半路上, 不前不后卡在车流中断。
拥堵的车辆连成一条金色长龙,鳞次栉比、光影斑斓。
车窗外鸣笛声此起彼伏, 有些个脾气爆的,等得不耐烦的车主放下车窗破口大骂, 露出一口层次不齐的牙, 唾沫横飞。
夏茜茜掀开衣袖看了一眼时间,已是十点半了。
此时此刻,时间并不算充裕。
几段车流走走停停,堵了近半个小时才回复通畅。
她歪着脑袋看窗外, 街边的上铺与霓虹接连闪过。
抵达写字楼时, 已经是夜里十一点多, 将近十二点。
夏茜茜从车上下来,提着保温桶, 呵出一口白气。
眼前拔地而起的高楼直插入夜空, 楼面的玻璃幕墙折射着粲然灯火, 波光粼粼、流光溢彩。
偌大的写字楼, 只寥寥无几亮着几盏灯。
不远处有四五岁般大的孩童穿着虎头鞋, 一身颇显喜庆的红色棉衣,胖乎乎的,他仍有些婴儿肥,头上戴着同色的针织帽,脸颊边各垂下一小团毛绒球,甚是讨喜,如吉祥物一般。
孩童手里攥着点燃的烟火,引信燃至尽头,硕然绽放,火焰映出他的脸庞,凸显出腮帮上两团憨厚的高原红。
夏茜茜搓了搓手,犹豫两秒,小跑过去买了一盒仙女棒来,又花几块钱买了打火机。
都说是过年,总还是要有些年味儿的。
她将保温桶放在脚边,从口袋里摸出手机打电话,从最近联系人里找出谢煜的号码拨过去。
那边嘟嘟两声便很快被接起。
他温醇清洌的声音从听筒中传过来“茜茜”
夏茜茜恍然了片刻,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他的音色一如既往地好听,而现如今却多了些稳重成熟。
她倏忽回过神来,忙不迭答“是我。”
谢煜坐在电脑椅上,右手握着一支黑金色的钢笔,手肘下压着文件,嘴角上扬起好看的弧度“怎么有空打电话给我”
不是前些天还抱怨忙着招呼那些七大姑八大姨,回答一些无聊的问题,都快忙不过来。
那边静了两秒,传来一声故作严谨的轻咳。
“谢煜,站到落地窗前来。”她用半命令的口吻说。
谢煜一怔,偏头看向窗外的浓稠夜幕。
苍穹之下,街市如昼,光怪陆离的灯火将城市四分五裂,远处霓虹被碾成五颜六色的碎珠,玻璃窗透亮,上面隐约映着他模糊的面庞。
他捏着手机,一瞬间抓到了什么。便顺着她的意思,起身,推开身后的椅子,信步过去,在落地窗前站定。
电话里夏茜茜没吭声,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盲音。
随后便听到她雀跃的声音“我在你楼下。”
谢煜思绪停滞半秒,即使已经猜到几分,却仍是有些发愣。
他下意识低头。
楼下黑蒙蒙的一片,隐约亮着几盏忽明忽灭的路灯,一团白色的小身影站在路中间,手里不知拿着什么,亮着两小攒暖黄的灯。
她在放烟火。
夏茜茜歪着头,艰难的用肩膀抵住手机,那一盒仙女棒被拆开放在地上,横七竖八撒了一地。
她晃着手里的仙女棒,两团猩红绽开,如一簇蒲公英。待烟花燃至尽头,渐渐熄灭,她才仰着头看向楼上,喘了口气,音色柔软如蘸上粘稠的水果糖浆“新年快乐,谢先生。”
彼时,秒针恰好越过十二点。
谢煜垂下眼睑,嘴角的笑抑制不住,心软得一塌糊涂。
他喉间发涩,嗓音嘶哑“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