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翦顺着幽深的小路疾行,眼前景物交错变换,树木高耸林立郁郁葱葱,越往前走,越是幽暗僻静。
从莲台到这里,他片刻不敢耽搁,眼前终于出现苍翠的竹林。向着竹林深处走去,隐隐约约可以看到那座小小的禅房。
房门是开着的,却不见人影,赵翦转身,忽然听到细碎急促的脚步声。
他扫视了一圈,瞳孔骤缩,浑身警惕起来。
顺着另一个方向快速奔去,只见十几个男子正在追逐一个瘦弱不堪的女人,那女人脚步虚浮,踉踉跄跄,显然力竭,却仍然强撑着。
她脚下一滑,跌落在地,再抬起头来时,瞬间有数把锐利的兵刃架在了她咽喉。
赵翦这才看清楚女子容貌,竟然是失踪了几日的太子妃——管玉芜。
管玉芜仰头看向领头的蒙面男人,倏然瞳孔放大,不可置信道:“是你?竟然是你!”
领头的人被认出来,微惊,又瞬间恢复如常,对着其他人一挥手,管玉芜喉间的兵刃一时间全被撤下。
“得罪了,太子妃。”他冲管玉芜微微颔首,将自己手中长剑递给管玉芜,那意思十分明显,是要管玉芜自裁。
管玉芜实在震惊,全然想不到这些人竟是来杀她的。
“这是什么意思?要我死?”她冷笑一声,质问道。
领头男子不动声色,仍旧将剑横在她面前。管玉芜慢悠悠站起身,直视着那男子:“是他的意思?”
没有人回答她的问题。
管玉芜面色暗沉,原本就苍白的脸此刻毫无血色。她忽然冷然一笑,脸上现出凄然神色。
“我要见他。”
幽暗竹林里,片片竹叶从空中悠然飘悬,落在众人脚边,无声无息。
“我要见他!”
“太子妃,殿下不会见你的。”
不会见……还是不想见?
管玉芜默然不语,仰头看向天空,透过层层竹叶,眼神似乎越过云华山峦,一直抵达安陵繁华之地。
那时候,有个人牵着她的手,穿过高高立起的院墙,穿过人来人往的街市,穿过重重掩映的草木,一直跑,一直跑,将那一片繁华喧远远摆脱的身后。他与她并肩而立,站在夕阳余晖里,不顾形象地开怀大笑。他会趁她不注意,忽然间取下她头上的金簪,任她如何说辞都不还。
公子不羁,肆意张扬,看谁都是一副桀骜恣睢的模样,可唯独对她带了几分真心诚意。
“真丑,这满头青丝,应该簪花,戴着这个,显老。”
“一支金簪而已,改日送你十支百支。”
“那个什么什么国公,你不用理会他,他老那么管着你,规矩比天大,你就不嫌烦?”
“还有啊,下次不准带着人来找我!碍眼!”
……
宫院深深,高墙阻隔,羽箭飞书。青丝缠结,金簪绾发,心事满满。
那支金簪意味着什么,她知道,他也知道。
她便高兴欢喜地回去等着,睡时醒时,朝朝暮暮,等来了一道赐婚东宫的圣旨。
她闹,她哭,甚至以死相逼,就算于事无补,她还是等着他的。但是,从头到尾,他都没有出现过,甚至自请离京,探访州县,一去数月。
管玉芜默然站在悠悠竹林之中,苍白面容上没有任何表情。
几日前那那封突如其来的信,早已在炉火之中燃烧殆尽。一同伴随着的,是那支金簪,那支用来定情的金簪。她将簪子紧紧攥在手心,尖利的簪尖戳进肉里,竟是钻心地疼。
她手微微颤抖着。
“太子妃。”领头人出言催促。
管玉芜突然笑了,几分自嘲,几分苦涩,声音渐渐大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