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此之前,倪蔷只有半个小时的准备时间。她在心里将这个故事里的一些话反复咀嚼熟悉,希望能用最好的语言讲出来。
“这个故事,是关于一个对家庭漠不关心的父亲和他儿子之间的故事。”
白维奇身形微顿,她像是没看到,深吸了一口气,娓娓道来
“故事的主人公在三十年前也是堰州的贵公子,只不过,他有一段过早的婚姻。20岁,他娶了家里人替他安排好的姑娘,22岁,姑娘为他生了一个儿子。贵公子从丈夫成为了父亲,可他抱着刚刚出生的孩子竟是手足无措,更是不曾看过一眼刚从鬼门关逃回来的妻子,那时,所有人都觉得,这是一个不爱妻子的丈夫,也是一个不爱儿子的父亲”
“结婚后的男人就是一个不爱回家的人,有了儿子后,他仍是不爱回家。每天,他都一心扑在工作上,好不容易等闲了,宁愿约着朋友出去喝酒鬼混,也不想回家陪妻儿这么过了很多年,男人三十而立,儿子八岁了。儿子以前总会问‘爸爸什么时候回来?’,现在,他不会问了,儿子似乎已经明白了父亲不愿回家的原因了。在冰冷的家庭长大的孩子,性格内向,到了叛逆期,情绪不稳,男人每次回家,父子俩就会因为各种事情争吵!可那个时期的儿子,却也最是敏感的,因为害怕失去,才会表现得像从没拥有过,而他最讨厌的,其实也是他最希望的,就是父爱。”
“终于有一天,那是儿子十四岁的生日,妻子希望他们父子之间能够改善关系,准备着一家人到游乐场玩,男人因为签下大单,心情很好,一口便同意了妻子的请求。到了那天,妻子带着儿子到游乐场,却是左等右等也等不到男人的身影,后来接到男人电话,他因为朋友聚会,不能来了。儿子和朋友,朋友更重要——儿子在心里是这样想的。而就在这一天,意外发生了男人在酒桌上接到妻子的电话,心情烦躁,刚要出口责备,就听到那边传来妻子的哭声”
倪蔷小心地看了眼白维奇变得惨白的脸,假装不在意地继续说:“连环车祸,妻子擦伤,儿子却在被撞的一边坐着,被解救出来后浑身是血,意识不清。男人去到医院,带着一身酒气,连医护人员都看不下去了,早是哭得站不起来的妻子看到他,撑着站起来,再也忍不住,痛骂他薄情冷血,骂他没有人性!男人脑袋像炸开了锅一样,反过来责怪妻子没有照顾好儿子,才会出这样的意外!儿子从手术室出来后,面对的不是父母双双守在病床前的关怀,而是一张比一张难看的脸和整日的相互责备”
“后来,儿子的伤势渐渐痊愈,可心里的伤大概是无法愈合了吧这场意外之后,男人也突然意识到自己对孩子c对家庭的冷漠,他开始反省自己以前做过的事情,可是那个时候,已经无法挽回了十八岁,儿子成年,毅然决然地选择出国。男人不肯,父子俩争吵不休。儿子不肯低头,当父亲的更是拉不下脸面来向儿子低头,闹到最后的结果,男人还是没有拦住儿子”
故事快要到结尾了,倪蔷忍不住叹了一口气。
“儿子走的那天,男人在阳台上抽了一晚上的烟,睡觉的时候几次咳醒。他躺在床上想着过去的二十年,一夜再未睡。老白总说,有个词叫‘覆水难收’,人这辈子花再多钱也买不到的,大概就是青春和后悔药了”
白维奇立在她身旁,身体僵直。
电梯,早已停过了11楼,只是被倪蔷再按了顶层的键,来回之后,再停到11楼。
“叮咚”的声音响起来,电梯门大开。
倪蔷让了让身子,看着他:“白总,到了”
这些话,倪蔷并不知道她有没有权利对他说。
当然,在此之前,她也不知道白维奇听过之后,心里会不会对已逝的父亲有那么一点的原谅这更像一场赌局。
白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