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开元二十一年,秋。
扬州,江阳县,庆年坊。
夜已经深了,一辆马车行驶在庆年坊的街道上,此时坊内十分安静,马蹄和车轱辘与青石板路相碰发出的‘哒哒哒’声响,显得格外明显。
驾车的车夫是个中年汉子,他驾轻就熟地循着目的地驱使着马车前进。
过得片刻,马车稳稳停在了一座府邸前面,车夫朝马车里轻轻喊了一声:“阿郎(老爷)c郎君,我们到了。”
车帘后面传来一道低沉的声音:“嗯,知道了。”
话音落下不久,便见有两人掀开帘子,走下了马车。
方才说话的那人年近四旬,身高约有七尺,头上戴着幞头巾子,身上穿着青色圆领宽袖袍衫,颌下留着三寸美髯,此时眉目间虽然有些倦态,不过从面容上望去,还是能够看出年轻时应该也是位丰神俊朗的翩翩公子。
至于被车夫唤作郎君的那人,年纪不过十六七岁,生得眉清目秀,唇红齿白,倒是颇为俊俏,旁人若是仔细观察几眼,便会发现这二人眉眼间还是有很多相似之处的。
中年男子名叫裴宗之,乃是如今的扬州司马,而那位年轻男子便是裴宗之的公子裴安。
他们父子俩对望片刻,便径直往那座府邸的大门而去。
临近时,裴安上前轻轻叩响裴府朱门上的鎏金铺首,不一会儿里面便传来懒撒的声音:“这么晚了,是谁啊。”语气听着很是不耐烦。
裴府朱门开了一些缝隙,从里面探出一颗脑袋,借着月光,那人眯眼看清了二人的模样,倏地慌张起来,连忙将朱门打开,佝着身子,走了出去,恭敬道:“小的不知是阿郎与郎君,小的”
裴宗之抬手打断了那门子的话,淡淡问道:“夫人歇下了吗?”
“呃”门子迟疑片刻,回道:“小的不清楚。”
裴宗之微微皱了皱眉,看了一眼身旁的裴安,随后不再管那门子,径直往里面走去。
裴安紧随其后。
他们穿过前院c廊屋c中堂c长廊c后花园,就在快要走到后院时,裴宗之突然停下了脚步,鬼鬼祟祟地往里面望了几眼,仔细观察了下周围环境,随后小声对裴安说道:“儿啊,你快去看看你阿娘睡下了没?”
“我不去。”裴安很快地摇了摇头。
“不去,老子揍你信不?”裴宗之举着拳头,吓唬起裴安来。
裴安偷偷白了他一眼,嘀咕道:“哼,就会跟我凶,有本事去跟阿娘这么说去,难怪外面皆传阿爹你是个老婆奴,耙耳朵。”
语声虽然不高,还是被裴宗之听见了,他微微一怔,呐呐说道:“老婆奴耙耳朵这是何意?”
片刻之后,他似乎有些明白过来,瞪了裴安一眼,瓮声瓮气道:“听着可不像是好话啊。”
裴安脸色微变,随即又换上了一脸无辜的表情,装聋作哑道:“孩儿也是昨日在酒馆听那些外地游侠说的,也不懂是何意啊。”
“是吗?”裴宗之突然赏了他一个板栗,没好气道:“少给老子胡说八道,快进去。”
裴安捂着脑袋,一脸委屈,正要与这个无良老爹据理力争之时,后院里突然走出一人。
随着那人的身影靠近,裴安与父亲裴宗之也看清了那人的模样,是个穿着华美裙裾的贵妇人,年纪大概三十多岁,面容姣好,手里此时正拿着一根木棍,放在另一只手掌面上轻轻敲了敲,望着父子俩,一脸冷峻:“舍得回来了?干甚去了!”
“啊?”父子俩被那贵妇人猛地一喝,脸色刷的一下白了,顿时慌张无措起来,随后二人对视片刻,眼神似是在说,完了,被逮到了,怎么办?
那中年男子略一沉吟,换上一副笑脸,说道:“是夫人啊,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