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寿诞将近, 萧懋没有在路上耽搁，马不停蹄奔赴皇城。天下人皆知太后在苏州不过几日就草草回豫章, 并且不愿在寿宴上见到皇帝, 盛传皇帝与太后母子失和。饶是如此, 为人子还是要于寿诞当日于百官面前朝北跪拜行礼, 口诵祝寿词, 感念太后生养之恩。     嘱咐有司操办祝寿礼, 连勤之先行与百官交接出游期间积压的政务, 萧懋一人回宫休整。他回甘泉宫也没歇着，第一件事就是将贴身伺候的两个大宫女以及总管太监收监。     萧懋手持古旧的结发, 痊愈如初的指尖一搭一搭扣在桌上。监正与母后皆说恐是随身之物被人动过手脚，可早在人彘女鬼自湖中现身之后，自己就已经把一应从连勤之身边顺来的小玩意全丢了。     只一样舍不得扔，并且心存侥幸，认为无人在其上动过手脚便是眼前这抹，连勤之年少时胡乱许诺顺手送出的结发。     而他多年来一直克制己身, 先是怕先帝知道了降罪，后是碍于君臣之别，无处下嘴。如此一来, 此物的存在并无外人知晓。能碰到这小物件的，只有这三位贴身伺候十余年的奴婢。     他自小骄矜，当了三年皇帝也改不了性子, 鲜少能耐着性子做那卧薪尝胆之事。心中对身边人有所怀疑, 便当机立断予以扣押监视。可做不出假装不知情以免打草惊蛇的事。     见到蛇, 他一般当场就打了。     他视线凝在深浅不一的发色上，只觉人心险恶。又思及太后回豫章前反复叮嘱的克敌的法子莫要忘记自己的身份，莫要舍下对此间的眷恋。     他随手将其丢进抽屉里，低嘲一句“母后知道的倒是比监正还要多，其主张竟与那些所谓的恒子星人不谋而合。”言罢扭头吩咐新任的总管太监“去，把梅园的老嬷嬷们请几个过来。”     新任总领太监不知道自己升职为何，也不知皇帝打算如何处置自己的前任。全程大气不敢出，只干活不废话。     自先帝驾崩，先朝后妃及皇子们便迁出了皇宫，连带着他们使唤惯了的宫女太监也带了许多去。没能将差遣惯了的宫婢全数带走，不过是碍于礼法数量的限制。     宫人们即便那时不走，也多在年满二十五之际出了宫去。是以留在宫中从奴婢熬成嬷嬷的并不多，一般都分派些比较轻松的活计。只待她们年纪大了便发放丰厚的赏银，送其出宫安度余生。     譬如太后陈沅沅女士留下的一部分宫女太监，便安排在梅园侍弄里头的杨梅。     此处庭院是先帝专门为太后开辟，满园果树。先帝卧榻良久，死前还叮嘱此园不可废，要太后使唤惯了的宫人亲自照料。他亡故三年，梅园一如往昔。每年盛夏便由嬷嬷们摘下，冰镇好了快马加鞭送到豫章去。     萧懋念及此，又想到陈沅沅女士死了男人竟然开心得一年胖十斤。老嬷嬷们还没来，自己就先憋了一肚子气。     嬷嬷们与太后一般年岁，已是妇人，一左一右向萧懋行礼，等候问话。     萧懋一路听大司马说了一些太后早年打压宠妃董氏的残暴行径。问话时就颇有心理准备，预备听到一出出“皇后溺婴记”、“皇后给宠妃一灌红花记”、“皇后给宠妃二下毒记”、“皇后推宠妃三入水记”。     最重要的是，陈沅沅女士到底烧了先帝的几个宠妃几个烧死了，几个没烧死     知道这些，才能方便缩小嫌疑人范围。萧懋心中的母后已生出三头六臂，俨然一个树敌颇多的狠人。     谁料到这些嬷嬷众口一词太后娘娘为后期间对后妃颇为宽容。虽对先帝好美色颇为不悦，但并未对后妃们有所苛待。     年岁最长的嬷嬷跪上前来“陛下所知董妃之事，确有其事。只是先帝之前曾下过封口令，我等并不敢多嘴。但奴婢可以余生福祉担保，娘娘在此事上的做法虽然狠辣，但却是人心所向。想来陛下是在苏州与太后娘娘起了口舌，才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