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爸爸搞大理石,亏了几十万,她出来挣钱帮家里还债。晚上洗澡她老是偷看我。我妈就训斥她:“你看什么看,她身上有什么是你没有的。”
还有一些大点的男男女女,整天在厂里乱弹恋爱,那些阿姨们晚上睡觉总要讲一些厂里的闲话来解解闷。比如谁跟谁说了啥,比如那个男孩子帮那个女孩子打热水洗澡了。比如哪个姑娘跟哪个男的爬楼顶看星星了。
那样热闹的夜晚,我在妈妈的身边睡得好踏实,好满足,可是一想到包水饺的活,就特别丧气。
厂子里的负责给员工做饭的叫潘姨,一个胖乎乎的中年女人,大概有五十多岁,头发有些白。天天焯土豆丝,给凉拌,黄瓜鸡蛋汤。煎饼。几乎天天吃这些。如果冷库的饺子破碎了,就挑下来一锅煮成糊涂汤,就这么一人一碗喝了。
调馅师是东北的。看着很年轻,就是那种,皮肤白,性格文静,然后扎着辫子。我叫她大姐,她不高兴,要我叫她大姨。她的工作和别人不一样,别人是一起包饺子一起拉呱。她自己在一处调馅,安安静静的专注于工作。下班之余她也不合群,一个人坐在花台上,寂寞的影子被夕阳拉的很长很长。她离了婚的。一个人。在水饺厂一干就是五年,干到水饺厂倒闭。我妈妈也是,在水饺厂干了五年,干的水饺厂倒闭,水饺厂倒闭那年我二十岁。五年的工厂,每年的寒暑假,它融入过我的生活。
水饺厂的老板是一个三十出头的男人,他戴着眼镜,高高瘦瘦的,白白净净,很儒雅的一个男人,心地善良。他老婆也很温柔。
老潘的伙食搞得很差,大家每天吃饭都抱怨吃的是猪食。
有一天中午老板也过去吃饭,他去的晚,进去的时候,在员工后面听到员工说:“天天烂黄瓜,跟喂猪一样。”
他眼睛就红了。他很伤心很难过,转过身偷偷的擦眼泪。他是一个为员工着想的老板。奈何那些员工可没有他那样的觉悟和抱负,每天只想着怎么能从工作中多谋取一点私利。
他决心要大干,贷了几百万的款子,从工业路上包了两个四层的大厂房,一个做了员工宿舍,男的两层,女的两层。一个做了车间,更衣室,洗手台,工作台,办公室,调馅室,压皮的工作台。还有很大很大的食堂。然后开始招兵买马。
招了很多工人先是拉到了旧厂址,那天我们在那里看热闹,一车人,跳下来个瘦高的我们就喊饺子,跳下来个矮胖的我们就喊馄饨。
我们数着有多少饺子和馄饨。我们一起在旧厂址拍照留念,老板说,将来到了新工厂,我们都是元老级的。
搬厂子那天也是兴奋的不得了。
搬了整整一天,剩下我和最后一个姑娘。我们挤在卡车的副驾驶坐上了。拉着一车的乒乒乓乓。
那天黄昏刚下过雨,雨过天晴的世界很美丽很清新。夕阳挂在天边,天色将晚。宽阔的沂河大桥。凉风吹过,我的心也凉凉的。有种莫名的悸动。
搬去第一天,床还没有,大家就打地铺睡的,而且对门里面就睡的男人,又是夏天。热烘烘的,可不方便了。工厂不停的上各种机器,来了一些白领,坐办公室的,这个主任那个经理的,唉,什么元老,还不是人手下的虾兵蟹将。从二三十人一下子扩展到一二百人。各个部门。白班夜班。
就在这种打散重新组合的空裆,我领了薪水要回家了,暑假过完了。我去西郊服装城逛了一天,给自己买了两件新衣服,还剩下二百块钱。回去继续上初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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