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柱子深深扎在一个黑乎乎的,新挖的土坑里。这就造成每个比他官小的人。只要走到土坑周围站着,都能以居高临下的目光俯视着他。而他,若是实在没力气抬头,便只能看见别人的靴子与脚裸。这是极大的侮辱吗?沈璧君猜想一定是,但她不敢张望周围人的脸以便确定这种事。
然而,徐将军的衣服虽没被扒光,但身上也只剩下几块破布遮体而已。沈璧君诧异,她几乎从未见过如此肌肤白嫩的将军,看他的脸看不出,那脸倒是黑乎乎,十分粗糙,但那腿,那臂膀,那胳肢窝以下的侧身,全都如婴儿,如保养得宜的青楼女子一般,雪白透亮。再加上,黑土渣滓淅沥沥地扑洒在肌肤上,更显得那肌肤白得发亮。
说真的,她刚一看见,几乎刺得她低头闭眼。
“白将军,你不会是反悔了”众人无话,又是那人先起头。
“看他那样子,那是反悔呀。”另一人说了。
血还没有滴落到徐将军的下半身。以至于,他整个人看起来,是一半红一半白的。沈璧君不知道这究竟预示着什么,但她觉得,这些人肯定恨透了他那张乱牙飞转,眼如怒牛的猪头脸了。瞧瞧那脸上,头上什么都有。尿液,泥土,鸡蛋壳子,乱七八糟的头顶上,居然还顶着一只剖了腹的青蛙。沈璧君看了,心惊胆战,直拍自己的胸口。
她本来不打算说话的,但她没忍住。“他看起来,蠢极了。”
此话一出,大家都笑了。
可不知怎地,就在众人讥笑的时候,徐将军自己还贡献了一出笑料,他的肚子咕嘟咕嘟响起来。是了,到吃饭的时候了。还没等白孝贤与沈璧君示下,周围暂停糟践他的那些人便又迫不及待地拿起萝卜,白菜,死鹌鹑,鸡蛋壳子往他身上砸去。
“人来了,人来了。让一下。”后面有人大喊着,白孝贤与沈璧君转身过去一看,一个小兵正按着一个满脸脏泥的女人过来。那小兵本来一脸的兴奋,左右看着,似是凯旋之旅似的。可刚走没两步,一抬头,居然看见了白孝贤。吓得整个人一哆嗦。
哆嗦之后,便要找托词。托词找不到,只好看着安排他如此行事的人。
小兵看着刚才一直“白将军,白将军”这么急急叫着的那名壮汉。沈璧君突然屏住呼吸,心里希望他拿出正值可信的榜样作风来,可又担心他只是长了一副正直可信的方脸庞,其实内心里确实是个色胆包天的泼皮贩子。然而,她的忧虑是多余的。他的行为举止,与他的相貌一样耿直刚烈。
他立即跪下,双手合十,但没有认错的意思。他对白孝贤说,“报告白将军,此人是徐精元的相好,每到饭点便要带着一群吃食来营里,又是唱歌,又是跳舞的。但更多的时候,则是来向徐精元报告前一天所处置的兄弟们的惨状——所有人都是她亲自经手处置的。两人苟且许久,每每无事作乐时,就拿我等死去好兄弟死前的惨状调侃取乐,不仅如此,每每说起,还让人更换岗位,叫我们全守在近前听着,忍钻心之痛,真真可恶。白将军,”说完,他抬起头看着白孝贤,虽然沈璧君就在身旁,但他看都没看一眼。沈璧君一激动,居然捏了捏白孝贤的手心。
“你说吧。”白孝贤也不含糊,直接来了一句。
“啊?”沈璧君惊讶,不知该说什么。
“你想说什么就说什么。”他又补了一句。
“我,我,”就是沈璧君开口说话了,壮汉也没看她。可她激动坏了。心想,若是此人以后跟了白孝贤做事,一定能干出一番大事业的。“我,我其实就想问,你们打算拿她做什么?”
众人一听,笑了。个个喊打喊杀,有说要凌迟,有说要游街的。
白孝贤摆摆手。“这些都是获罪后,官家定的规矩。你们之前与我定下的规矩实在不符。既然不走官家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