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那样,如数十头石刻巨龙紧盯月弯。头一次见时,惊讶极了,却也带着一丝侥幸,以为这不过是别人的命运。是前朝皇帝的命运。哪成想,夏周朝里的每个人,老天爷都安排好了,谁也躲不过?
想着,满脸又泛起泪花。
白孝贤没说话,只递了丝绢给她。
她转身,吸了吸鼻子。“你今天也累,先去睡吧。”她说得极其柔婉,似是再多几句便要哭晕过去。“不走?那我先出去,一会儿回来。”
她下体血如水涌,必须离开。
“不用扶,一会儿就回来了。”她笑了。笑是给白孝贤的。他早便知道她命数如此,不是吗?却还是执意要娶她,难道不是沈白两家爹爹的刻意设局?自然不是。不。她绝不相信。爱恋本应该纯粹,为何一开始便如此污浊不堪?她想起了禾静颐。她还好吗?她那些少时梦,是谁给的?
出去后,她在九转曲折斋门前站了一会儿。
“哎哟,小姐,有事你喊一声呀。”贾殷急急跑了过来。
“把沙祖叫过来。”
“是。”
看他跑来又跑去。沈璧君突然很是羡慕。
“小姐,”沙祖来了,“李师傅说他有急事先走了,还骑走了你最爱的哪匹枣红马。”
“是吗?”她忍不住又笑了。
“小姐,你怎么了?”
沈璧君肚子实在痛。只好紧忙去了别处。
等她一切整理好,沙祖便一刻不愿等地把药奉上了。“魏充照说两个时辰喝一次。这药苦,我为小姐备了几瓣黄桃。”
沈璧君捏鼻喝下,苦得恨不得吞下黄桃。
“回去吧。”
这时,贾殷凑了上来。“白公子还在九转曲折斋里。”
听了白庆瑜惊天布局,又闻李师傅匆忙离去。白孝贤的不走像一缕清泉冲入心田。好似这蓬清泉正为她而来,为着她不绝望至极,从此铁石心肠。为着她不痛极欲绝,从此不肯再信世人。为着她眼见纯真坍塌,喜乐落幕,还能留一颗真心渡此生。
“是我让他等的,回去吧。”她笑着对贾殷说,接着便高高仰起头,感叹道,“恍惚里,这一夜竟长大许多。”
“小姐出身大家,自然要比别个小门小户多担待。”
“沙祖,你真如此想?”
“我倒是羡慕小姐呢。”
“此话何意?”
“我自青州端乌巷小门小户里出来,自小便知道夏周一十六家最尊贵的豪门大户。如今幸得沈家垂帘,服侍小姐,这心里不知多高兴。小门小户里懊糟事也是不少的,姨娘算计,阿娘多病,哥哥妹妹们又没什么出息。在那样的家里成长,人应当心眼窄小,处处都跟家里人比对,只要稍稍比亲人好一点,便觉得了不得了。可是,真的好吗?小姐,从小我便知道,真正的好与自觉自感的好,天然之别。真好不用与他人比对,更不会刚愎自用。而自觉自感的好,总带着一股飘忽味儿。遇人做事总爱凭自己一股错觉错感,丝毫与事实无关。可是小姐,人中多数如此,小门小户中多如此,你可知道为何?”
沈璧君抬腿上台阶,不愿多思,只示意沙祖说下去。
“简单易行。小姐,你想,若遇事东窗事发了。一人全凭捕风捉影内心琢磨便可定论,然后做出抉择。可此抉择,对错几许?而真正的好则是拿中了与事实一一对应,细抠细查了,才定下了。这其中要过多少烦心难眠,要遭多少曲折辗转,那些个光靠一时听风就是雨一时脑热的,怎能体会?我自来沈家,十年有余,家中事浅浅知晓一二,现下两家老爷暗中谋划,自有道理,小姐这才是您的福气呀。小门小户里,这脑子天天围着姨娘算计,姐妹嫉妒,兄弟吃心这等小事过活,不消十年,五年,顶顶五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