嚣着想,才选了鹧鸪郊外最荒僻的乡下。冯老又是当地人,究竟要告哪里的老,还多远的乡呢?”
沙祖说了半晌,眼泪幽幽落了。
“半月前,姨娘们还来信说,家里遭了贼,走了水,把老爷最爱的夕辉曲廊给烧了。本是逼老爷回去的气话,可老爷真生气了,便任性耍了脾气,连丝绢花信都不愿写,愤说何必费那金贵娟子与笔墨,直派人策马飞奔回思拙园,对着几个姨娘乱骂了一顿。说,烧就烧了,全烧了最好,我自个儿的心血,我什么时候想废了它便废了它。回头,恐牵累了三娘小凤,又将她接了来。”
沈璧君笑了,眸子脸上都挂着泪珠。
“行了,你也出去吧,去休息会儿。”
“小姐,你可别做傻事。”
“放心,我不过独自思忖。一会儿还去做饭给李师傅吃呢。”
沙祖听了这话,放心许多,兀自出来了。
“沙祖姐姐?”
将将出了九转曲折斋,贾殷便凑了上来。
“怎了?”
“小姐,她没事吧?”
沙祖本是个耐得住性子的人,一听这话气不打一处来。“怎地,你还盼着小姐出事不成。出了事你们这些个贼眼珠子就出挑了,是吗?你可收敛着点,自从老爷夫人病重,个个不是听了吩咐绝不教坏消息传进小姐耳朵里半分,偏你倒好,刚捡了个送小姐归斋的差使,就大张旗鼓撒泼叫屈了?”
贾殷连忙求告,又是作揖,又是下跪的。末了还从怀里掏出一盒糖化烙饼来求着沙祖收下。
“这又是哪儿来的?”沙祖瞪着他。
“我在教坊做提水女仆的姐姐给我的。”
沙祖一听,心软了半截。但仍厉声问道,“亲姐姐?”
“亲姐姐。”
“行,跟我过来吧。”她狠狠白了他一眼,叹气好心教导说,“七小姐性子柔,心性高,凡事喜欢多思,多做。且都是亲自动手,服侍她比别个要轻松许多。这可不是说你能偷懒啊。”
“不会,不会。”
“虽不让你做哪些鸡毛蒜皮的侍奉活计,可她会让你帮她办事,一个人一个桩子,办砸了便谁都挽回不了你的名声,知道吗?”
“知道,知道。七小姐是锻炼咱们,提携咱们呢。”
“那行,也别叫小姐挂心。你我一道去林子里采些蘑菇与雨水回来,再把那鸡给杀了。”
沙祖走后,澡房里当真静了下来。沈璧君靠在桶壁上,微闭眼睛,细细思量。
说来也怪。她脑子里,全是前几日里与董驹城一道出城的画面。他话说得不多,做的也不多,可时时处处都让人觉得,他是在疼惜你,关心你。她耍脾气说要骑马,他便背着她,满野地里跑。许久,额头都出汗,也不见哼一声。她夜里与他靠在一处,触手可及的欢愉,他居然也没动她一根汗毛。就算是她脱的一丝不挂,他首先想到的,还是她冷暖安危。还有他那些话,无论自吹自擂,还是真心实意,都是专属于她的。
“不知说与何人,只好对你说了。”
他似是没说过这话,可在她回忆里,他定有这层深意。
他是那么的温柔。
呀。她忽地睁开眼睛。离别时,他给了一根木簪与一双银花鞋垫子,说是送给爹爹和阿娘,她怎么给忘了。还有他给的写满字的娟子。
她坐直了身子,复又瘫软下去,自言自语道,“这脑袋瓜子,怎地什么都不记得了。”
于是,她赶忙出浴,穿戴好新裙新袜,胡乱绑了头发,火急火燎出去了。
七拐八弯,回到小屋。便急急地四处翻找。
“七小姐,你要找什么?”一小厮站在门口,呆呆望着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