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惊醒,下了苦药,一路睡至第三日晨曦时方才醒来。
“小姐,你可算是醒了。”沙祖本在一旁忙着蹑手收拾,忽地见了沈璧君睁了眼睛,高兴坏了,手上红绸黄料的都掉了一地。
“慢点,慢点。别跑。”沈璧君见沙祖飞奔到榻前,赶忙喊着,生怕沙祖腿脚裹在了滑溜的绸子段子里摔个狗啃头。
沙祖跑到沈璧君面前,一个劲儿地盯着她眼睛瞧。“哎呀,我就说嘛,必定是不会看走眼的。昨夜里梦魇,又是冒汗惊醒,又是满口胡话的,那眼睛蓝得跟染坊里的布似的。这几日里都经了哪些个糟心事呀。”
“眼白发蓝?”
沈璧君兀自揉着眼眶,觉着没什么不妥。便撩开被子,要坐起来。
“小姐,你不多睡会儿?”
“都睡大半晌了。”沈璧君才站起来,复又坐下。一阵头重脚轻忽而鬼祟缠上了身子,让人挪步都困难。
“小姐,你快些躺下吧。”沙祖蹙着眼眉,不知该如何劝慰了。
“坐会儿便好了。对了,李师傅那边可安排妥当?”
“都按你的吩咐,全妥帖了。前夜里给他洗泡用了晾晒许久的柚子皮,安神助眠。后来凌红和着宛红她们给他烧了好大一桌子云歌菜肴,又搬出许多菊卿供他品鉴,真真逍遥似神仙,这两日,与魏充照在那风竹良台下泼茶论药酣畅的很呢。”说完,沙祖一噘嘴,“小姐,这你可满意了?”
先就着熟人朋友,次就着知己至交,最后才是自己长辈亲戚。这是从小到大,爹爹沈秋廷每每见了便要唠叨的为人处世之风。少时听得耳朵起了茧子,不愿再听,现下里却潜移默化,表征出来成了外在行动。沈璧君细想了一会儿,既欢喜又恐惧。欢喜她早早便有了模子比照着,泰山崩于前,仍可坐怀不乱。恐惧自己不知何时染了这打小讨厌的刻板行事,怎地不经意间便使了出来,反倒教人瞧出她不上心,不实在。
“沙祖,他真觉得好?”
“小姐,你要是不信我,可以去问他呀。”
沈璧君笑了。“你不说了他与魏大夫口头切磋医术,我去了才是打扰了人家。行了,你也别收拾了,陪我去看看爹爹与阿娘。”
“老爷与夫人还歇着呢。”
“哦,那去后院里走走,可好?”
出来时,她问沙祖要了禾静颐与朗彤的信。意料之外,沙祖不仅把信呀物呀全带在身上,还笑嘻嘻凑上前,掏了个小荷包,让沈璧君猜是何物。
“是什么?”
“让小姐你猜,不是让你问呀。”
“太累了,以后猜别的吧。”
“哦。”沙祖无趣,只好低头答应着。“这是白家公子送来的。”荷包绣线极好,正面并列着一对浮水鸳鸯,反面是盛放莲瓣。沙祖捧着手心里,爱不释手似地小心翼翼拆了。“小姐不许偷看。”
“我没看呀。”
沙祖转身,将荷包内的东西抖在手心。
“你瞧这是什么?”
“红豆。”沈璧君很是惊奇,嘴上却有气无力。
“小姐,一觉醒来,你怎么性情都变了。若是换了以前,你准说这是相思子。红豆多难听呀,跟中药似的,相思子三字说出来,千里迢迢寄着东西给你的那位才知道,你这是明白了人家的心思呢。”
“是了,下次我一定说相思子。”
过了高高的瞭望塔,便是田字围栏。众小厮闲坐于遮阳屋檐下,看孔雀开屏。沈璧君一晒太阳便头晕目眩,只好顺着偏廊走。这偏廊名为“皓仙阙”。每每走过一处平路便要转折取奇,踩阶登高至凉亭处,腿脚甚是疲累。不过,凉亭四周通透,视野极阔,能观风瞻云,从来都是讨好眼睛的。
复又下来,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