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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夜,子时。

    沈璧君想来想去,还是决定与白孝贤一起去皇城里看看。她知道,就在前天晚上,箭雨掠过天空,萧声遗落之后,南阳王旗下的某个营里,士兵们因为太过紧张、恐惧,互相斗殴起来。你杀我,我杀你,要将彼此赶尽杀绝似的。白孝贤后来解释给她听,这不是第一次,也不会是最后一次。其实这个事情有个专门的名字:“夜惊”。她惊愕,为何这样的事也有专门的名字,还是这么一个词不达意的名字。

    “不是词不达意,是这种事只会发生在三更半夜,而且都是群起斗殴。”

    白孝贤说完,她便决定要去皇城里看看了。

    不是去看灾难有多惨,而是如果一直留在紫竹林,她会疯掉的。

    她把决定告诉哥哥。

    “你疯了。”

    一句话,怼了回来。

    不知怎的,她低下头,眼泪滴滴答答往下掉。

    “对不起,我真不是故意的。我只是,你自己好好想想,这不是疯了又是什么。”

    她没有抬头。她站起来,走了出去。

    她早就决定好了。决定好了的事就一定要去做。

    走之前,她对董驹城说,“哥,早上我做了个梦,里面有你,你把我带去鬼谷门,那个落魄的鬼谷门。只有十几个吊儿郎当的徒弟,与两个总是推卸责任的师傅。他们说,你是知道了我是少谷主的身份才娶我的。”

    “这又是那儿来的话。”

    她出去了。她想着,或许这一切结束了,董驹城就会好的。他如今与那些三更天都突然扛起刺刀砍杀同伴的士兵们毫无区别,紧张,盗汗,胆怯,不知如何是好。是呀。如何才能在无谓的战斗中保住自己性命呢?

    “你要去就去,我可不管你。”

    于是,她回房间收拾东西,为子夜做准备。

    自从与哥哥说了那一番好似争吵又似分手的话,她便提不起精神来。她的东西早已收拾好,可就是人没收拾好。从黄昏到傍晚,她一直坐在茶桌上,心烦意乱地盯着桌面的一束光。光一开始像叶子,后来像擀面杖,再后来淡了许多变得若隐若现了。

    她这一端坐,就是好几个时辰。天黑了也不知。可一转头,月弯羞涩,悬于冷空。是呀。决定了的事就要去做。她对自己说。她根本不是去送死,更不是去做看客。她是去救姐姐,她是去做反其道行之便会后悔一辈子的事。

    于是,她最后一次站在铜镜面前瞧瞧。嚯,好一副娇羞弱公子模样。

    “谁?”

    马厩的小厮大声惊呼。

    “嘘。是我。”

    “沈家小姐,这么晚了您去哪儿呀。”

    沈璧君有点困惑,怎么问这句呢?“哦,白家少爷急着想回家,我给他牵马。”

    “五少爷?”

    “哎。”

    “他可真是个奇怪的人,昨天我在这守着,他居然跑过来给我聊了好一会儿天,问了我好些问题,还让我给你推荐马。”

    “是吗?”沈璧君不想与他多言语了。“那哪一匹马最好。”

    “我觉得是棕色最好,但他说,如果你来要马,就让你骑那匹红的。”红色马不在旁边,小厮只好磨磨蹭蹭走到马厩尽头把马牵来。

    沈璧君骑上马,双腿一夹,那马儿嗖地双脚离地,咆哮起来,把沈璧君惊了一跳,也把内屋里的烛火也震亮了。她一边担心,一边却也害怕,别人知道外头有人也就算了,可知道这人就是她。那可怎么办?

    可一转眼,那马儿便不管不顾的跑起来,驰骋于竹林间。

    踏入竹林深处,马儿快又急,风刮过沈璧君的耳朵,将头发轻轻吹起。这种感觉,奇特,自由,令人难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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