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医院顶楼的天台上眺望远方,可以将大半个城区的景色都收入眼底。
携了雨来的乌云层层叠叠,压的很低,仿佛一块随时要掉下来的湿抹布,人一抬头就要被糊上一脸的水。
陶阳站在栏杆边上吹风,长发凌乱地遮了眼睛。
方才护工来帮魏云澜擦洗身体,她为了避嫌,就出来溜达,走着走着就上了天台。
她其实是先天的恐高症,站在天台上往下看,腿脚都一阵一阵地发软。
“你在做什么?”男人焦急的声音穿透猎猎的风,仿佛板擦一侧划过黑板时的尖锐的嘶鸣,叫人心头巨颤,平白添一身的鸡皮疙瘩。
陶阳如有所感地回过头,被那一双猩红的眼钉在了原地。
魏云澜换上了崭新的病号服,上衣的扣子还没有扣完,显出了几分凌乱的不羁,衣摆的一角还塞在裤子里,裤子下面是一双光着的脚。
“你没听到吗?我问你在这里做什么?”
他把声音放低了几分,甚至有了一点刻意的温柔。陶阳却感觉得出来,他的不安好像更重了。
陶阳深呼了一口气,一步步地靠近了他,她诚挚的脸印在他困兽一般的眼神里,“我就是上来吹吹风。”
魏云澜突然发狂似的把陶阳拥进了怀里,怕她挣脱,手臂愈发箍得紧紧的。仿佛只有这样实在的拥抱,才能证明她的存在一般。
陶阳却迟迟没有动作。她的手臂安静地垂在身体的两侧,她的耳朵正贴着魏云澜的胸膛,能听到他鼓噪一般的心跳声,这嘈杂的声音却让她的灵魂不自觉地安静下来。
她甚至犹豫地伸出手,轻轻拍了拍魏云澜的背。
魏云澜的下巴搁在她的发顶,他闭着眼睛,唇色苍白,纤长的睫毛微不可见地抖了两下。
“魏云澜我有点喘不过气。”陶阳轻轻挣动了一下。
抱着陶阳的手慢慢松开了,魏云澜神色莫辨,只静静地看着她。
“唉,魏云澜,你怎么像个孩子。”
陶阳无奈地抬手,帮他扣上了没有来得及扣完的扣子,又跑向他身后远远站着的保镖,接过了那神色尴尬的汉子手上的拖鞋。
魏云澜的心从来没有跳得这样快过,尤其是在她稍显笨拙地帮他把扣子扣上的时候。他的呼吸有些急了,恨不得要把她扣上的部分扯开,又堪堪忍住了。眼神追着她的身影来回。
陶阳将拖鞋放在他的脚边,耐心地蹲了下来,捉住了他的一只脚踝。
魏云澜的脸“蹭”地红到了耳根,傻傻地忘了抬脚。
陶阳不解地抬起头,“怎么了?”
她刚刚小跑了一段,此刻的脸上浮着两朵淡淡的红云,眼神又懵懂,她两只手握着他的脚踝,像一只雪白的兔子抓住了狼的大尾巴,没有一点身为猎物的自觉。
魏云澜就大尾巴狼似的任她帮他穿好了拖鞋。
回病房的路上,陶阳一直没有说话,魏云澜乖乖跟在她的后面,心情柔软得一塌糊涂,走路都像踩在棉花里。
直到他躺在病床上,看着陶阳把老徐叫过来,被安排得明明白白,这才隐隐地感觉到一点不对。
魏云澜:“什么叫你不再来了?”
陶阳心平气和地坐了下来,“字面意思,我明天就回去上班了,让孟小姐来照顾你吧。”
魏云澜慌忙去拉她的手,却被她躲开了。仿佛这些天对他的亲密的放纵,都是他病中的幻觉。
魏云澜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自然一些,但还是有丝丝缕缕的不安从他的眼神里偷偷流露出来,“为什么?”
陶阳:“我不知道你们有什么计划,但这些天除了关部长和许宥容,就只有孟依然来看过你,想来她也是在你们的计划之内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