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常常做着同一个梦,梦里的我是个大将军,她是相府的大小姐,我俩自幼就门当户对,青梅竹马。她常常偷偷跑出相府来和我上山摘果子,到河里抓鱼,草堆里抓蚂蚱,每次被发现后,我一个人扛下所有罪名,常常被我父亲用竹编抽得遍体鳞伤,罚我两日不准吃饭。
而她会在夜里偷偷溜到我房间,给我擦药,给我带好吃的。等我们都到适婚年纪,两家寻思商量了一下,便给我们订了亲。
成亲前一个月,边疆突发战事,时局混乱,朝廷抓壮丁参军,我便被强制性发往边疆。临出发前的那一晚,她在夜色下赠予我半截绣花手帕,哭得梨花带雨的说要等我回来,我强忍住泪水,在漫漫月色下,我俩私定终身,对着天地发誓:日月可鉴,天地为谋,此生不负韶华,永结同心。
我去边疆的第一年里立了战功,特许可以回家探亲三日。
于是我快马加鞭,终于赶在当天日落之际来到她面前。
我永远都忘记不了,那日她穿了一身红似喜服的衣裳,站在落日的余晖下,笑语嫣然地冲我跑来,扑进我怀里,娇嗔道:“阿郎,我终于等到你回来娶我了。”可等我解释我只是回来探亲而已,她的目光一寸一寸暗淡下去,哭瘪着一张嘴低语着要我快点娶她,不让她父亲就要把她另嫁他人。
后来我赠予了她一只发簪,便回到边疆浴血奋战,渴望平息战事,凯旋归来娶她为妻。
终于在第七年时边疆再无战事发生,我被朝廷授予镇边大将军,衣锦还乡,等待我的却是她早在一年前另嫁良人的消息,以及为夫家诞下一子的消息。
我伤心欲绝,我不甘心,我跑去找她,她夫家蛮横至极,把我拒之门外,还毒打我一顿,我把功名利禄拱手让人,只为见她一面,谁知换来了她失踪无处寻的下落,一气之下,我起了杀心。
当我满身鲜血站在尸首遍地的中央时,听见了一个细若蚊蝇的孩提声,我寻声找去,发现了一个裹在襁褓里的婴儿,不足三个月大,可眉眼之间依稀辨认出我和她的样貌来。我本可以救她,我却没有……”
曲檀儿安静的听完男子叙述他的梦境,此刻屋子已是半亮的状态。
她可以看见男子不知何时踱步到桌子边,坐下,讲到伤心之处就伏案大哭。
“那你为何没有救她?”曲檀儿神色冷清地问他,表情没有一丝波澜变化。
男子断断续续道来,“在我到边疆的第四年,我便被敌方俘虏了去,并扣押在敌营里将近一年半,适逢她瞒着家里人偷偷跑来边疆找我,可曾想,我们的见面便是在战场上成为敌对的双方,我为获取敌方的信任,佯装受降,替他们卖命。
我就眼睁睁的看着她在战火纷飞、羽箭四散中寻找我,朝我跑来,然后我看见了一只羽箭精准地朝她飞去,我来不及阻拦,她却被别人救下,那个人便是后来她被家里要求以身相许报答救命之恩的人。
交战结束之后,我还是去找了她,把她带到我的蓬中,厮混一夜,想着不要功名,不管一切,只求此生与她隐居山林,做一双野鸳鸯就好。谁知,第二天一早,她趁我还沉睡时便走了,带着决绝和恨意,从此了无音讯。
若我那日挽留她,便不会发生之后的事情。终究到底,是我负了她。”
男子低魂落魄的模样在逐渐明亮的屋子越来越清晰,曲檀儿眸色深沉如夜,自然也是看见了男子身上散发的哀怨气息。
半晌,男子平复了下自己波动的情绪,抬头就看见曲檀儿一如他进门时的神态,冷冷清清,丝毫不变,猩红着眼神冲她吼道:“你为什么无动于衷?”
“那只是个梦,只是个你讲述的故事。”与她无关,她只是个听故事的人罢了。
男子皱起剑眉,声色凛冽道:“我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