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羞愧的低下头。
他却猛地向我靠近一步,语气略急的说,“老朽名曰长春子,与国师是莫逆之交。当初国师收你为徒的时候,老朽还不甚赞同,觉得你不过是个女娃子。如今看来,他的眼光倒是比老朽更好。你若有心,在你师父无法出山的这段时间,你必须代替你师父……”
我惊讶看他,我代替我师父?他真看得起我……
“你也看出来了,乙浑势大,且有不臣之心!昔日尚有国师从中斡旋,如今……他狼子野心已经快要按捺不住了!国师那日倒下之后,他见圣上没有处罚他,便更是肆无忌惮,短短这才几日的光景?已经暴毙两位内阁,一位与他对立的将军……说是暴毙,其实皆为乙浑所为!”老先生语气愤慨。
我惊恐的瞪大眼睛,“他、他这样圣上都不管吗?当初还跟我说什么国计民生,为了太平盛世……都是骗我的!?”
我胸膛急剧起伏,满腔怒火。
老先生叹了口气,“圣上没了国师的丹药,如今,正依赖乙浑所献的丹药,倘若如此下去,早晚也成了乙浑的傀儡……”
“我能做什么?”我心急开口,问了之后心下又略有些不安的打量他,“老先生您呢?你是什么立场?您又是谁的人?”
“老朽谁的人也不是。”他深深看我一眼,表情高深莫测,“老朽是修行之人,世事皆为道场。我知道国师有他自己的打算,我并不全然赞同他。但我更不喜乙浑的做法。老朽凭良心做事,姑娘若问,那老朽就是良心、是天道之人。”
我听不懂他说的什么,这些修行之人总是叫人觉得玄乎。但他说他不喜乙浑,这就成了。乙浑是我不共戴天的仇人,不喜欢乙浑,敢跟乙浑作对的,都是我的同盟。
“您说,我该做什么?”我话音刚落,便听身后有匆忙沉重的脚步声,往这边来。
老先生的话有些急促,“国师府中必定还有丹药,姑娘回去找出丹药,交给我转呈圣上,或是姑娘自己亲自呈于圣上,都可以。不能叫圣上因为几枚丹药,彻底沦为乙浑操纵的器物!”
我还没作声,身后那脚步声已经由远及近,带起一股利风,刮过我的肩头。
我猛地被人握住肩,往后带了一步,却有个精壮的身影正横在我和老先生中间。
“我不是叫你走了么?你怎么没走?谁叫你拉着她说三道四的?你们修行之人是不是都这么厚颜无耻?”他张嘴便骂,还伸出手,牢牢把我挡在身后,一副护犊子的架势。
我心底不由一热,“六皇子息怒,便是老先生不找我,我也是要寻见老先生的……”
“你闭嘴!”挡在我前头的六皇子猛地转过头,狠狠瞪了我一眼,他眸中又气又急,“你只是个女孩子,搀和这朝堂之事做什么?你呆在闺阁里,绣绣花,弹琴跳舞就是了。一群男人的事,却要你一个小女子冲锋陷阵,像话吗?!”
他是真的气急了,鼻孔里都蹿出一股火药味。
老先生摸着胡须,到不忙开口。
我小声反驳道,“皮之不存毛将焉附?我虽是个小女子,不懂朝政,却也知道,如果乙浑心愿达成,我第一个没好日子过!我与他的深仇大恨,便是没有这些朝堂之事,我也恨不得饮他血啖他肉!如今不过是顺势而为罢了,究竟应该算是我帮你们,还是借你们帮我报仇……谁又说得清呢?”
六皇子目光沉沉的看着我。
我听他呼哧呼哧喘着粗气,急促的呼吸声渐渐便的缓慢,又渐渐连粗重的呼吸也听不到了。
我缓缓抬头看他,他脸面上的愠色褪去,看着我的目光里满是怜惜……我忙低头,这种怜惜,我不敢看……
回廊里已经没了那老先生的身影,也不知他究竟是何时离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