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莫听她胡说八道,我阮家先祖的风水之地,岂能被一个肮脏,死了还被人糟蹋的老仆妇给败坏了?岂不是要先祖们泉下都不得安生吗?”阮诗晴伶牙俐齿,她口中吐出的每一个字,都极尽恶毒。
我惊恐的回头,果然见那再眼熟不过的棺椁,上头还带着新鲜的黄土,正被一辆破骡车拉着,停在道上。
我的眼瞪得酸痛,心都不会跳了,呆呆的看着那棺椁。
那是我刚刚安葬好的棺椁!我不会认错的!是我亲自去为莲嬷嬷挑的,上头还有福禄寿纹。
“阮瑾瑜没见识啊,莲嬷嬷不是老死的,是受着凌辱满含冤屈而死,她不能这么下葬。这么葬,镇不住怨气,还是我教你该怎么葬吧!”阮诗晴骑在高头大马上,映着阳光,冲我灿烂一笑。
“不……”我心道不好,口中却干涩发苦,喊不出声音来。
呼啦一桶火油,淋在莲嬷嬷的棺椁之上。
我听到六皇子吩咐灭火,我看到惊鸿飞身上前,可都阻挡不住熊熊大火,瞬间把莲嬷嬷的棺椁给吞噬了。
哔哔啵啵的燃烧声,冲天的火光,火油呛人的味道……将我包围了。
我脑子那根弦,嘣——断了。
我脑子里是空白的一片,猛然拔出一旁兵将腰间的挎刀,举刀狂奔,似乎都是我本能的反应,这些反应都是没过脑子的。
周围早乱了,闹哄哄的,想要灭火的兵将和乙府、阮府的家丁护院,挤在道上混战。
热浪灼面,我看不清周遭,眼前只有阮诗晴放火那一瞬间,得意的脸。
我要杀了她!砍下她那张脸,为莲嬷嬷送葬!
不知何故,这么多人,竟无人拦我,倒是冲着六皇子和惊鸿拦去。
我听到六皇子高声喊惊鸿,“拦住她!拦住她!”
惊鸿却被人纠缠的脱不开身。
六皇子也被人拖住。
只有我,举着大刀,直冲到阮诗晴面前。
我毫无犹豫,挥刀就砍。我发誓,这一刀,我用尽了毕生的力气,满腔的怒火。
当——
刀刃像是砍在了玄铁上,硬生生弹回,震得我虎口发麻,再也握不住。
咣当,挎刀掉在了我脚前的地上。我虎口震出了鲜血,举目看阮诗晴,她仍旧稳稳当当的在马上坐着,脸上尽是鄙夷不屑。
她跟前却挺着一把暗红色的长枪,握枪的人,简直是从天而降,我刚刚根本没看到他!
“舅舅,你看,我早说了,阮家的姐姐迟早想杀了我。”阮诗晴撒娇的口吻,对那握长枪挡开我的人说道。
她舅舅,乙浑大将军。
“又见面了。”他微微一笑,低头朝我说。
是,上次见面,是在建安宫门前,登闻鼓下面。我让他闹了个没脸,他差点当着圣上的面拔剑斩杀我。
我侧脸看了看那淋了火油,烧的火势凶猛的棺椁,新仇旧怨呐!
“乙大将军……”我嘀咕着,猛然弯身,捡起地上的刀,双手握刀,虎口还流着血,我却不觉得疼了,用力将刀刺向他肚腹。
乙浑连躲都没躲,他只用左手两根指头,便夹住刀身。
不见他如何用力,那明晃晃的刀身,竟然断裂开来。
噼噼啪啪,分明是铁打的刀,竟像是碎冰一样,一块块被他震碎,掉落在地。
冲势未减的我,手里只剩下个刀柄,撞在他面前。
他伸手扼住我的脖子,我听得自己喉骨在他指头间,咯咯作响。
“脖子真细,”乙浑笑了,“比我一拳打死那黑熊的脖子细多了,你说我稍微这么一用力,你是什么下场?”
我疼,喉咙疼,心口疼,脑仁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