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事,即便早就知道结果,即便早就有心里准备,当那一刻来临之时还是接受不了,还是忍不住神伤。
“真的不在这里啊,你真的……没了?这个世界再也没有……”
环顾四周,阳光照着的地方是一片空地,地上长着半个小腿高的细草。细草接近枯萎,只有小小的一块儿面积,和其他地方依旧绿色盎然的草木泾渭分明。
处于阳光照射的边缘处的绿草被浅淡的黑灰色雾气笼罩着,但它们似乎觉得还不够。向来习惯了阴暗,不喜阳光,使得它们避难似的向外倾斜,想与受了阳光的那一小片草划清界限。
相比那些小草,周围的柳树就淡定多了。
柳树之中都寄宿着恶鬼,它们此时都闭起了眼睛,姿势有如躺在棺材里的死人一样,平静,沉寂,拒绝活人的一切,唯独身旁一棵槐树里空空如也。
看到那个和他说过话、长相邪魅妖美的男鬼不见了,他心里不由得一沉。
转身看看自己刚刚躺过的地方,发现被压倒的枯草上有一滩血,血已经干涸凝固,是自己的血无疑。
他抬手敲了敲离自己最近的柳树,“住在那棵槐树里的鬼叫什么名字?”
柳树里的鬼睁开眼睛,嘴唇未动,声音却清晰的穿入他的脑海。“他叮嘱过我们,不让我们告诉你有关他的任何事。”
“请告诉我。”
“……好吧。”柳树里的恶鬼见他态度坚决,犹豫片刻后决定告诉他。
“他叫沈行,字傲生。”
“姓沈?”他在脑海里问。
“他不是司城的弟弟吗,怎么姓沈不姓司?”
“他确实叫司城主哥哥,但不是司城主那一世的人,是司城主两世前的师弟。”
“是师弟?”
他心里微微有些惊讶——沈行竟然不是与司城有血缘关系的至亲?
“司城两世前叫什么名字?”
“我不知道。傲生从来没对任何人说过,司城主也问过他,但他好像有什么打算,至始至终都没告诉城主。”
“司城是哪座城的城主?”
“这个我也不知道,我们都是城主建了这里之后才来的。城主让我们安心在这里呆着,不该问的别问,免得惹火上身。傲生好像知道很多事,比城主知道的还多,但他对谁都不多言,包括城主在内,只跟我们聊些无关紧要的事。”
“他从司城两世以前就跟着司城了吗?”
“呃……”树里的鬼想了想,思忱道:“好像是吧。这件事我们都问过他,但他只是笑笑,不说是也没说不是。我们看他笑的挺好看的,就当是默认了。”
许云涯点点头沉思。
片刻后,柳树里的鬼控制着细长的枝条碰了碰他的手背。“城主还有要问的吗?没有的话我就睡了。”
“睡?”这个说法令许云涯感到无奈又好笑。“鬼也需要睡觉吗?”
“额,不能。”
许云涯了然。
它说的睡觉只是一个结束对话、回归自在的借口罢了。
“我还有几件事想问问,问完话便不再叨。”
“城主请说。”
“沈行说的鬼心是什么?司城为什么要强迫他改变鬼心?”
“鬼心是我们鬼魂的生命之源,比你们人类的强大,却也比你们人类的脆弱得多。从前从未有人关注过我们,只有城主您心纳天地,愿意帮助我们这些濒临绝望又无处安魂的可怜鬼。多亏了您发现鬼心的存在,教给我们改变鬼心的奥秘,才让我们从灰飞烟灭的命运里逃了出来。只是城主救了很多鬼,唯独救不回傲生。这也是傲生的命,他太执着了,对别的都无欲无求,只那么一个念想。”
“他的鬼心究竟是什么?为什么改变不了?”
听树中鬼说的最后一句话,他不由悲从心来。
这种悲连原因都没有,就让心莫名的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