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元方微微一笑，并不在称呼之上纠缠，续道：“瞒上不瞒下是原是官场惯例，了不起大家一级一级往上骗罢了，算不得什么大事。倒是知秋县乃京畿之地，万一天后娘娘在元日假期临幸此地，才是可虑之事。天后娘娘笃信佛门，少不得前往寺庙进香，我等必须将寺庙打点清楚。”

    钱有余似懂非懂，叹道：“也只能如此了，那些豪门终归是没办法在三天之内将圣旨一一传达的，还不如依李兄之言赌上一赌，至少省下些门敬钱。”

    两人穿上蓑衣戴上斗笠，一路纵马出了北城。

    钱有余见李元方既不躲避稀疏而下的雪花，又无视因风雪而匆匆归家地行人，只得加快了马速，跟在李元方身侧问道：“看来李兄对朝廷之事甚是了解，莫非是哪家豪门贵胄？”

    李元方淡淡道：“也算不上了解，只是以前做奉宸卫中郎将时，这些事见得多了。”

    钱有余呐呐道：“恕在下见识浅陋，这奉宸卫中郎将是当朝几品？”

    李元方笑道：“几品又如何？九重天上风云变幻莫测，任你是当朝一品，也能在旦夕之间沦为白身，何况中郎将这小小的正四品下？”

    钱有余掰着手指数了一番，惊道：“县尊大人才正六品上，李兄居然比县尊大人还高出六级！”

    李元方朝南方拱手笑道：“可不敢与县尊大人比肩。且莫说如今李某与钱兄一般，都是没品级的白身。便是当初在任之时，也比不得县尊大人这样的百里侯！倒是钱兄让李某好奇，我观钱兄对官场之事知晓得并不多，经常吃同僚排头，却不知是为何？”

    “还能如何？”钱有余苦笑一声，道：“还不都是因为穷！上差没钱打点，同僚没钱宴请，连县城里边的混子都嫌从我这里捞不到油水”

    李元方随口道：“钱财不过身外之物，原不该如此看重。”

    钱有余略一撇嘴，叹道：“李兄啊，不是人人都如你这般含着金钥匙出生的。李兄年纪轻轻便能坐到中郎将之位，除了李兄本身才华以外，家世背景也定是不凡。即便如今丢了官，说不清楚哪天就复起了。所以李兄万万不懂我等捕快之苦楚。一入贱籍万事皆休！除了真金白银其他皆是虚妄。当初小弟家中最困难的时候，上无片瓦遮身、下无立锥之地，就因为小弟读过几年书，仍旧有财主愿意将庶出的闺女许给小弟。但小弟不愿受他人接济，径自做了捕快，从此再也没人跟小弟家里攀亲了。也罢，算是终得清静吧，只要送走了老母亲，小弟就寻座名山出家去，哪怕是天天洒扫山门也快活。”

    “和尚哪是那么容易当的。”李元方哂笑一声，续道：“良贱不婚原是本朝法度，别人不愿嫁闺女给你也是应有之事。不过钱兄还是太实诚，捕快不比奴婢伶人，虽然同属贱籍，但想弄个清白家世不过举手之劳而已，只是钱兄不懂其中门道而已。我目前有一事，若钱兄能助我一臂之力，那么放良落籍之事便包在李某身上。若事情顺利，李某还可为钱兄求得一乡贡名额，却不知钱兄意下如何？”

    钱有余大喜，拱手道：“若真能得乡贡名额，便是刀山火海，也值得钱某走上一遭。李兄旦请吩咐！”

    李元方笑道：“也不是什么大事情，元日开印之后，天后娘娘便会允许楚王就潘。李某只求钱兄助李某将辖区探查一遍，确保楚王顺利通过知秋县。一旦楚王就潘建衙，钱兄要个乡贡名额还不是举手之劳么？”

    李元方虽是面带笑意，但手却缓缓伸向了佩剑，眼神更是死死盯住钱有余。

    钱有余却浑然不觉，犹自笑道：“我当是什么大事？如此再简单不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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