驭凤阁中每年都有成千上百幼鸟出生,亦有年老垂暮病弱的鸟逝去,日新月异,新旧交替,周而往复,以复阁中生机。
逝去的信鸟就不提了,而那刚刚破壳诞生的鸟崽子还有一番天地可作为,甄选大会选的便是这些幼鸟。
先挑外形佼佼者,论龙骨形状,翅有骨力,眸焕神采,六事翮刚劲者,即为佳品。再挑血缘,观其种鸟神采,飞行能力,查其行信史优异。行信时,用时最短,飞的疾c高c勇的种鸟,则生下来的幼鸟大多也会遗传其优点。
根据此二则为幼鸟评分,择五百有余送入训练用的鸟舍,选拔尖的训鸟人亲自训练幼鸟,这便是甄选大会。鸟舍中若有幼鸟被选中,训鸟人会得到极其丰厚的奖赏,所以大会才令各字舍训鸟人如此看重。
而等幼鸟能独自行信传信时,便再一次根据行信能力c风姿神采评选,既而根据成绩重新分进‘天地玄黄’四大舍中。
灵江破壳已有多年,纵然圆圆滚滚白白嫩嫩,模样俊俏,但也早就不属于幼鸟一列,所以首当其冲死在了年纪上。
他年幼那会儿,本来有一次机会入选的,不过那一段时间他正长身子,饿的快,饭量又大,喂给他那点饲料不顶屁用,以至于他总是饥肠辘辘,经常偷摸出了鸟舍,去别的小鸟那里抢饲料吃,日日沉迷抢食打架不可自拔,到了甄选大会那天,他刚好去其他字舍偷吃的,和一群鹰打的不可开交,等他吃饱喝足,扑棱着挂彩的小翅膀飞到大会场时,甄选大会已经结束了。
前途被年幼无知爱贪吃又弄死了一回。
老赖子险些被气的七窍流血而亡,拎着鞭子在后面追着要揍他,灵江啄掉了他的酒壶,趁机喝了几口酒,寻了个人上不去的树梢,蹲在上面凭借着那一丁点浊酒,迎着清风吹散了他莫名其妙来的又莫名其妙失去的机遇。
那感觉大概就是,少鸟不知愁滋味,为失机遇强说愁。
灵江从回忆里抽回思绪,这才发现晨飞已经结束了,鸟儿已经各自回鸟舍吃食了。
他张开翅膀慢吞吞起飞,从两个训鸟人头上飞过去,听见他们的对话。
其中一个年纪轻轻,生的眉清目秀,腰间别着五色旗,身上穿的衣裳却绣着天字舍的字样,惊讶道:“今年甄选大会阁主会亲自到场?”
另一个道:“对,甄选选的不单有鸟,还有饲主,阿齐不妨试试,以你的天份,定能被选为这次幼鸟的训鸟人。我还听说,这回阁主也会亲自参与训练幼鸟。”
被称作阿齐的年轻人道:“你听谁说的?阁主以前没参与过训练幼鸟,这回怎么会?听错了吧。”
那人和阿齐往膳堂走去,摇头道:“这回不同,大家都传开了。”他抬眼望向森郁林木遮挡的峰顶,那里隐约还能听见神鹰海东青的低嗥,他四下看了看,见没人注意他们,便压低了声音道:“阁主不是身子不大好吗,以前听海楼还能闻见酸苦的药味飘出来,你没发现这半年药苦味几乎没有了。”
飞在他们头顶的灵江眯起小眼,漆黑的小圆眸中若有所思。
阿齐道:“那就是阁主病好了呗。”
那人摇头,将声音压的更低,说:“没有药味了,可以说是病好了,也可以说是治不好,放弃了。”
阿齐脸色一沉:“有些话别乱说。”
那人忙道:“我们自然是盼着阁主病好的,只不过我听说这么多年了,都没”
阿齐眉头狠狠一皱,将那人未说完的话掐断在了喉咙里:“别说了,去吃饭吧。”说着,将那人甩在身后,不愿再理会。
树梢上的灵江看着他们的身影消失在石壁旁的回字廊中,他慢慢抬起眼皮,盯着掩藏在万海峰悬崖峭壁的峰顶——那里有一处红柱撑起的精致楼阁,听海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