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瑾接到消息时才刚起,她服侍完慕子冉更衣后就拿起梳子慢慢梳起了自己的长发,铜镜里倒影出她的身影,她呆呆的望着不觉便看呆了,慕子冉打发丫鬟后进了里屋看见她这样一副模样,从她手中接过梳子帮她绾发。
过了好半天她才开口:“老爷,你说老夫人她到底是怎么想的?这不是变向的把沈冰诺推向了风口浪尖上吗?她又不是不知道,清雅她那性子怎么可能甘心,她在这慕府蛰伏了这么多年不就为了那个位子么,如今眼看就要到手了,却半路杀出了个程咬金。”
乌黑细长的发丝在慕子冉的手中变幻成了一个漂亮的云鬓,他轻叹:“母亲是怎么想的我们谁也不清楚,虽然最喜欢的是锦哥儿,但是最爱的还是她自己啊,我一直都在想这些天发生的事,一直在琢磨着她的心思,突然悟到了,她也许还没放的下慕府的这些权势,她可能还想独揽大权。”
紫瑾一惊,有些不敢相信,毕竟慕老夫人放权了这么多年了,怎么可能还有那些心思。
“瑾儿,母亲年轻就成了寡妇,那时大哥才六岁,二哥四岁,而我才一岁,她顶着父亲夫家人的压力养育着我们,保护着慕府,大哥三十岁那年接管慕府,大家都以为母亲已经放权,其实没有,这么多年来,也就最后两年母亲才放权,权全交给大哥了,她掌管了慕府这么多年,这些权势早就会迷惑一个人的心性,你以为母亲她真的会甘心么?真正不甘的不是清雅,是母亲啊!”
“碰”紫瑾拿着胭脂的手一抖,漂亮的蓝瓷鎏金胭脂盒在这一瞬间跌落至地,成为灰烬。
她心有余悸,若不是今天慕子冉给她细细的分析了,她真的以为慕老夫人如今看来一切都是假象,这慕府依旧是那吃人不吐骨的府邸,这慕府的权势不知道究竟还要害死多少人。
这一刻紫瑾突然觉得无比的悲哀,心底仿佛有一个窟窿,凉飕飕的直冒冷风
与此同时,慕玹锦这边自然也知道了选家母的事,他默默的画着血梅,直到落下最后一笔,他洗净笔上的墨汁对心腹轩诚道:“阿轩,三天后才是真正的暴风雨,奶奶啊这一招真高,她知道沈冰诺是我护着的,她知道二婶是个没脑子的,她知道二婶一定会认为沈冰诺是她护着的,她知道二婶绝对不会妥协,她知道二婶肯定会在背后使绊子,她这是要告诉我,沈冰诺我护不了,她这是在警告我,这慕府还是她的,她是在命令我好好做一个傀儡。”
“少爷为什么要护着大太太?明明就是一颗没用的弃子,可有可无的,留着还会给我们带来这么多麻烦!”轩诚不解,他不明白一向视没用之人为死人的少爷,这次为什么会如此费心的想要保护一个女人,为此好多次顶撞二太太,甚至去找慕老夫人求情,以至于这样早早的暴露了弱点,让慕老夫人给抓住了把柄!
“为什么啊?其实我也不知道呢,只是在见到她的一瞬间,在感受到她颤抖的那一刹那,在听到她在牢狱里坚定的话语后,我突然像是看到了另一个自己,另一个有血有肉,人性还未泯灭,知道害怕,懂得悲伤的自己,在困在慕府的这么多年,我终于找到了一个真正的活着的自己,我想要保护自己,保护最后的灵魂,不想再成为一具行尸走肉了”慕玹锦眼神空洞,找不到焦距,他一直都知道自己生活在黑暗的地方,他以为自己这辈子都不会找到那抹明亮而温暖的太阳,直到沈冰诺的到来,直到他看到了另一个自己,他才明白,一直以来他都认为这个若大的世间,却从未有他慕玹锦的无处容身,但是,人总有一天会找到能够收留他的地方,就像祖母与祖父,父亲与母亲,他与沈冰诺。
三月的柳州城是一个多雨的季节,黄豆般大小的雨珠从天而降织成一副雨帘,淅淅沥沥打在芭蕉叶上,洗净叶上那薄薄的尘沙,干净如斯。
桃之夭夭,灼灼其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