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但请发问吧, 臣一定知无不言。”吴议苦笑着。
太平懒散地打个呵欠,眼里翻出一点困倦的泪花:“就就想到什么就说什么吧。那个谁”
她信手指了个禁卒:“你来记。”
李璟忙拦住她:“公主, 我可以记。”
“真的吗?”太平似是怀疑地望着这个仅年长自己两岁的侄儿, 那眼神分明是在问,你识的字就比我多吗?
李璟从禁卒那里取来纸笔, 铺展在吴议面前, 朝太平悄悄道:“议哥哥要说错了什么, 我还可以改,让这些禁卒记,改起来就麻烦了。”
太平想了想,好像是这个道理,又挥手让禁卒退出去,双手笼在袖子里垫在下巴下,支着摇摇欲坠的小脑袋。
早就过了平日睡觉的时辰,小家伙显然是强撑着困意熬夜到这个时候, 一双明润的眼里倒映出微微颤抖的睫毛,如将歇未歇的一双蝶翼,偶然垂落着划过一池静水。
李璟倒比太平精神些, 眼中碎着点点烛光,勾勒出自家师父沉思的面容。
吴议望着眼前一大一小两个孩子,心中顿时就像打翻了调料瓶, 酸甜悲苦混成一味难以描述的心情。两个髫年的孩子尚且为他奔波至深夜, 而他这个大人却毫无作为地等在牢中, 甚至想过死也无所谓, 却全没计较过这些和他们结下缘分的人们会怎么想。
“议哥哥,你说吧,我来记。”李璟小声的提醒将他从复杂的心绪中敲醒。
“其实,在郿州的时候,我就发现张起仁博士开具月华丸一药”吴议终于缓缓地开口,将连番事件一五一十地道来。
另一边,裴源也马上将周兴递来的罪证交付武后手中。
“这是狱丞周兴所提审的。”他简明扼要地拈出重点,“想必张博士也很清楚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
武后只略略瞟过一眼,知道张起仁破釜沉舟之举决计不会出什么漏洞,倒是暗暗记住了周兴这个名字。
“张博士其心可嘉,可惜本宫实在无力再救他于水火之中。”她深深地望着眼前这个刀一样锋利又冷酷的年轻人,笑靥如雍容的牡丹,“裴源,你说,本宫是否非常无情?”
裴源哐当一声跪倒在地:“皇后娘娘已是至仁至善,何来无情一说?张起仁胆敢谋害东宫,实在罪恶滔天,非死不能谢天下,若皇后娘娘开口救了他,才是辜负了天下臣民的心。”
武后不由哂笑一声:“连你都会说这样的话了,可见让你跟着太子,是长进了不少。”
裴源仍旧冷然一张脸,连一根眉毛都没有一动:“臣不过实话实话,臣过去是这样,现在亦是这样,以后也会是这样。”
“好了,本宫明白你一片赤胆忠心。只不过你这样子也不像话。”武后点了点他的额头,叹了口气,“连太平都说,裴小将军生得俊俏,可惜没有表情,像个木头人。”
不待裴源做出任何表情,武后便微微一笑:“本宫记得你还有个妹妹,生得也是国色天香,其姿容艳绝长安。”
裴源一点头,武后便接着道:“本宫本来已经和圣上订好了司卫少卿杨少俭的女儿杨氏做太子妃,可惜那孩子福薄命浅,终究是没这个缘分。”
此话一出,裴源已经明白武后的言外之意。他眉头也不皱一下,一双眸子冰里凿出似的,一动也不动地望着武后。
“太子大病,本宫也想择个太子妃好替他冲一冲喜,思来想去,也唯有你妹妹是个人才,模样性情都是一等一的好。只是太子如今抱恙在身,怕是委屈了她。”
“妹妹能得皇后青眼,已是她前世修来的福气,如何有委屈一说呢?”
“其实你父亲已经知道此事了,既然你也没有异议,那就这么定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