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神么?”一身白底云纹绣鹤道袍的女子跪坐于王座之下,望向云灼的双眼,澄澈如水。
云灼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声音平淡无波:“这次可有心愿了?”
道袍女子皱眉苦思良久,随后摇摇头:“我没有什么心愿。”
她在苦海中挣扎八千年,对以前的事,早就忘记得一干二净,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又哪里会有什么心愿。
云灼挥手放出窥世银镜,道袍女子的前世今生尽数浮现于镜中。
那道袍女子一开始好奇万分地看着里面属于她的过往,偶尔看到有趣或者感动的地方,还会指给云灼看。
看着看着,她开口的时候便越来越少,脸上的笑意也越来越淡,到最后,她面上唯余一片茫然。
“我不明白。”她声音轻淡,不带丝毫哭音,却如泣如诉,似有无尽的哀伤苦痛。
云灼感觉到她身上爆发的情绪,终是于银光中抬眸,看了她一眼。
“你当初告诉我,苦海千年,可渡人渡己,我在苦海熬了八千年,可为何还是如此难过?”
“是我熬的时间还不够么?”
这位道袍女子,其实云灼在之前便分神一缕前往她的世界,去见过她一次。
只不过那时候,对方没有选择许下心愿,而是选择入了她的苦海,在里面挣扎苦熬八千年,换一句云灼的承诺。
“苦海之中,回头有两岸,一岸曰记尘渡,一岸曰忘我渡。”
“可惜,这两岸,你皆不愿渡。”
“我从不轻易许诺,既然答应你了,便一定会做到。你不渡岸,那便由我来渡你。”
道袍女子愣神了半晌。
王座之上,银光闪烁,一张胜过世间万千色相的面庞在光幕之下若隐若现。
·
黄尘古道,一匹老马背上驮着一个白衣道姑,慢蹄嗒嗒,一路向前。
天地相接之处,红日垂垂,山河鸿雁相抱。
白衣道姑拎起手中的竹壶梅酒,痛饮一大口,随即拍拍身下的老马,面色微醺,声染醉意地道:“阿竹,你是不是累了?”
“累了我们就休息会。顺便吃点东西。”
老马看看四周不见草影的黄沙土地,踏踏蹄子,似是在提醒主人不要犯抽。
白衣道姑身形利落地翻身下马,拍拍阿竹的大脑袋:“别闹,前头三里内便有一家客栈,到那我们好好吃喝一顿。”
老马低头看看自己枯瘦的腿,望向主人的眼里,情绪比人还复杂。
白衣道姑叹气:“幸好给你开智开地有限,单你这眼神我就受不住了,再来哭几声撒撒娇,那真是要命”
她牵着老马走,竟是比之前赶路的速度还快了些,不过半刻,便看到了那家客栈,客栈名就叫“三里”,是这附近唯一一家客栈。
过路的甭管江湖人士,还是普通百姓,又或是官家人,大都会在这客栈歇歇脚。有钱的甩膀子大吃大喝一顿,没钱的也能喝上两杯淡茶解解渴。
白衣道姑把老马拴在客栈外的旗杆上,还在周围画了个圈,“你老老实实待在这里面,不准乱跑。不然我可不去找你。”
说完她看见旁边还拴着一匹长得极威武的枣红骏马,又朝老马道:“要跟别的马和睦相处,不能打架知道么?”
老马回她一记马息。
白衣道姑适时后退两步,朝老马挥挥手,随即撩袍踏进客栈。
在她踏进客栈的那一刻,原本人声鼎沸的客栈内突然安静下来。
尤其是那些堂内坐着的江湖人,不管男女的视线都像是黏在了她的脸上。
一名怀抱琵琶,年若二八的红裙女子慢步上前,似是不怎么确定地问了一句:“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