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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都会询问有没有水手之类的人路过。刚开始,我们以为他是在寻找自己的朋友和伙伴,后来才渐渐发觉并非如此,恰恰相反,他是想避开他们。每当有水手来到本葆将军旅店投宿时—经常有水手路过我们这里,因为他们要沿海边大道去布里斯托尔—这位老船长在走进餐厅之前,总会躲在门帘后面窥探一番,一旦有什么可疑的人坐在里面,他必定噤若寒蝉,像只老鼠似的一声不吭。对于此事,我多少是有些了解的,因为在某种程度上,我也分担了他的部分恐惧。有一天,他悄悄把我拉到一旁,让我帮他“留意并提防一个只有一条腿的水手”,并且,他向我承诺,只要我保证一看到有这样一个人出现并立刻向他通风报信,他就会在每个月的月初给我一枚四便士的银币。每到月初,我向他索取报酬,他总是从鼻子里冷冷地发出一声“哼”,还会使劲儿瞪着我,迫使我低下头去。然而不出一个星期,他又总是改变主意,把那四便士放在我手上,同时重申那个要我留意“只有一条腿的水手”的命令。

    可想而知,那个神秘的人物是如何搅得我寝食难安的。在暴风骤雨的夜晚,当海上吹来的大风恣意地冲撞着房屋,当万千巨浪大声咆哮着冲向海岸c冲击着悬崖峭壁时,我就会在瑟缩中看到他幻化成一千种可怕的形象,有着一千种无比邪恶的表情—一会儿那条腿是被齐膝砍断的,一会儿又是自大腿根部被截断的,一会儿他变成没有腿的怪物,一会儿又变成在身体中央只长了一条腿的奇形怪状的家伙。他用仅有的一条腿跑着c跳着来追赶我,十分灵巧地越过篱笆和水沟,这简直是最可怕的噩梦了。总之,每个月的四便士我赚得十分辛苦,付出的代价就是这些想象中的怪物和可恶的梦魇。

    尽管那个想象中的“只有一条腿的水手”令我十分恐惧,但对船长本人我并不十分害怕,不像其他认识他的人那样。有时候,当他在晚上喝了过量的朗姆酒之后,他那笨重的脑袋根本支撑不住的时候,他会坐在那里旁若无人地大声唱那首古老c粗野c豪放的水手之歌;有时候,他还会大嚷大叫地强迫在座的每个人喝上一杯,并逼迫这些战战兢兢c浑身发抖的房客听他讲故事,或者跟他一起唱。我经常感觉到整栋房子和着“哟嗬嗬,朗姆酒一大瓶,快来尝”的歌声一起发抖c颤动;大家怀着对死亡的恐惧,为自己宝贵的生命着想,积极地加入这歌声中来,而且一个比一个唱得卖力,生怕被他发现没好好唱,从而挨骂。因为他一旦发起酒疯来,就肆无忌惮,什么都不顾,简直就是个蛮不讲理的恶霸。他会用手使劲儿拍打桌子,大吼着命令全体安静;他会神经质般地突然暴跳如雷—如果有人提出一个问题,他就会立刻勃然大怒,要是没有人提问题,他又会断定大家没有认真听他的故事,同样会大发雷霆。他甚至禁止人们离开旅店,直到他喝得醉醺醺,趔趄着回到自己的房间,倒在床上不省人事为止。

    他讲的故事把大家吓得够呛。那些故事十分可怕,内容全部都是关于绞刑c走板子2c海上大风暴c珊瑚礁c加勒比海南部野蛮凶悍的海盗及其巢穴的。按照他自己的说法,他在海上同那些最邪恶c最狠毒的海盗在一起厮混了一辈子。甚至他在讲这些故事时所使用的语言,都使我们那些纯朴的乡民大为惊骇,就同他所描述的那些令人心惊肉跳的罪行一样。我的父亲总是唠叨,这个小小的旅店不久就会关门的,因为很快顾客就不会光顾这里了,人们迟早会不堪忍受船长的暴虐和压制,谁愿意在他的淫威下生活,甚至回家睡觉还战战兢兢呢?然而我觉得这位老船长的存在还是有些好处的。人们在听故事的当时的确是受到了不小的惊吓,可等他们回过神儿来,就意识到自己非常喜欢这些故事,因为在一成不变的乡村生活中,这可是一剂绝好的强心剂。甚至有一群年轻人宣称十分崇拜他,尊敬地称他为“真正的老航海家”“厉害的老水手”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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