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到天边完全擦黑,外头雨势总算是收了。
翠云上楼到卧室门口,听到穗禾在里面说话,叩叩门,轻声提醒:三少c小姐,可以用餐了。”
复又到楼下,吩咐厨房把汤再拿去热一热。
小小的胖手指点着桌上的菜——水煮羊排c麻辣羊血c清蒸三宝c醉蟹翠云对自己的安排很满意,一番消耗,楼上的二位想必也是要补充体力的,遂美滋滋地将碗筷扶正,不想楼上忽地传来“嘭”地一声,力道之大,连带着客厅的水晶吊灯摇摇晃晃,她抬头见三少摔门出来,到走廊上踱了几步,又回到卧室,“嘭”地把门关上。
晦暗的房间里,仅有浴室的光透了一寸出来,空气里还浮动着欢爱后的气味。
男女靠在一个角落里,那寸光斜落在她脸上。
穗禾被逼到墙角,还有些怔——
她想过他会不高兴,只是没想到火来得这样盛。
她只是趁着他心情好,请他协助,看是否能放了江绍之。不想这人变脸如翻书,门摔了又摔,还用手扣住她的下巴。
“林穗禾,”声线没有一丝温度,“你还真是个顺杆儿爬的主。”
声音很冷,让她感觉自己仿佛轻轻打了个颤,背脊却还是挺直的,她知道他是误会了她和江绍之的关系,尽管他现在粗鲁至极,穗禾还是尽量平和地解释:“我和他只是同学。”
“同学?好——”他手上加紧力道,“一个同学而已,有什么要紧,伙同日本人,绑架我妻子,这罪名可大了去了。”说完松手,走到茶几边拨起电话来,“你去和老吴说,这个姓江的,涉嫌通日,转到军部监狱去,无论他狡辩什么,给我往死里。”
穗禾听到一半,扑过去摁下电话,声调已经走了型:“陆少骞,你犯什么浑!”
她失态,他怒气更盛,开了灯,从书柜里翻出一张纸条,摔在穗禾身上,“同学?!”他像一只恶狠的凶禽,一步步逼近她:“同学写信不署名?一张无名字条还值得你陆太太细细小心珍藏?同学会因为你不见了发疯绝食?同学会翻山越岭地北上来带你私奔?同学值得你绞尽脑汁勾引我上床?嗯?”
最后一句听到耳朵里,穗禾只觉脑子里嗡嗡响,却一句也争辩不了,她忽然明白,他们这段关系的根基,是松散的c零碎的,是风一吹便四处散落的柳絮,握不住,更让人心生厌恶。
她有些灰心,恹恹道:“我们之间,的确是一点信任也没有的。”
他从不信任她c甚至恶语相向,他仿佛也不值得她信任,可此时此地,她迫切需要帮助时,又能去找谁呢?
方才还犯浑的三少,被三少奶奶一句话浇灭了火头,坐在单人沙发里一言不发。
穗禾换好了衣服,要往门外去,手腕被人往回拽。
“去哪?”
“你既不肯帮忙,我便想别的办法。”
“想什么办法?”
“不劳三少操心。”
“不准去。”
穗禾抬头看他一眼,忽然觉得她的丈夫和父亲根本就是一种人,自以为是且轻贱他人。
她尝试挣脱,他却加大力道,握得手腕生疼。
“你放手,可以么?”
陆少骞从刚才她那一眼里读出了不屑的意味,心情复杂,也不得不承认她此刻是楚楚可怜的,只身来到北地,只有他可以依靠。
心忽然向下沉了沉。
手却没松。
“不可以。”
要他发善心去救她曾经的小情人?可能吗?
不过怎么已经不自觉地冠上了曾经两个字?
她身边的臭苍蝇还真多,姓江的,还有姓张的。
正当他做思想斗争之际,手上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