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是守岁,全叔当然也没睡,且他这样的老年人睡眠本来就少,麒麟来叫他时,他正独自喝酒。.『.
酒是公输拓从宫里头带回,皇帝赏赐的,全叔一直珍藏着,因为今个过年他才舍得拿出来,厨房送了饭菜,他习惯了喝酒吃花生,就在泥火盆边缘摆了一圈没剥壳的花生,炭火太旺,花生烧糊了,他用手一搓,便是两手黢黑,一口酒几粒花生米,吧唧吧唧,怡然自得。
“全叔,侯爷叫您过去下。”
麒麟迈进门槛,馥郁的酒香间杂着浓郁的花生还有菜肴的香气,充斥着这间斗室,而全叔醉眼迷离,一手执粗陶酒碗一手拈着颗焦糊的花生,口中哼哼着听不清歌词的小曲,听麒麟说公输拓喊他,他稀疏花白的眉毛动了动,随即呵呵一笑,举着酒碗朝麒麟道:“侯爷可说是什么事?若不急,来来,陪我吃一碗。”
麒麟真给那御酒勾起了馋虫,抓起酒壶对嘴灌了口,全叔慌忙把酒壶夺下,连说:“可惜可惜,你这样喝岂不是糟蹋了这酒。”
麒麟心道你用那么破的酒碗难道就与这好酒匹配了,用袖子擦了擦嘴角道:“您老快跟我走吧,交了这个差事我还想去同金鹰几个赌一把呢。”
今个过年,阖府同乐,公输拓启开一箱银子,打赏了这几个为他立下汗马功劳的长随,特别是金鹰,公输拓还给他在京城购置了宅院,正准备给他娶妻呢,不单单是金鹰,侯府中很多管事和劳苦功高的奴仆都有自己的宅子,在侯府他们是奴才,回到家里就是主子,就像前头提过的绣卿的乳母张嬷嬷,在家里摆谱,她儿媳妇还给她捶腿呢。
以全叔的年纪和资历,他足可以有自己的宅院,但他不肯接受,觉着公输拓对自己已经够好,再过多要求便是贪心,他甘愿几十年守着祠堂,而这里俨然成了他的家一半,此时慢吞吞的站起,慢吞吞的收拾碗筷,麒麟催他:“您老回来再收拾行么,侯爷要我去回的。”
全叔又是温和的一笑:“今个过年,侯爷叫我一准是想打赏我,不会有什么十万火急的事。”
麒麟夺下他手中的家什随便一丢,拉着他就奔向房门:“侯爷不急我急,去晚了可就没我的地儿了。”
全叔将他手一丢:“好歹我穿上皮袍戴上皮帽。”
慢吞吞的去柜子里翻出皮袍和皮帽,边穿戴边唠叨:“这都是侯爷送我的,说是远来鞑靼呢,十冬腊月往老北风口一站,那寒气硬是打不透,我珍贵着。”
碍于公输拓对他的尊重,麒麟不耐烦的听他唠叨着又穿戴整齐,出了房门时老人家脚步有些踉跄,麒麟扶住他:“你喝醉了,能走到倚兰苑么?”
全叔迎风而立,笑眯眯道:“不妨事,风一吹,我这酒差不多醒了。”
酒醒了人也是老迈,到倚兰苑的路程麒麟跑起来也就一会子的事,全叔却走了半天,进了房门还不忘将脚在门口的毯子上蹭了蹭,又掸了掸皮袍,还摘下皮帽拍打了几下,啰嗦完才随着麒麟进到里面。
“老奴见过侯爷见过少夫人。”
他方想跪,公输拓一跃而下托住他,拉着往炕沿边坐,他去抵死不肯,最后麒麟给他搬了张鼓凳过来。
“侯爷找老奴所为何事?”
全叔局促的坐在鼓凳上,主子面前,按理他该站着或是跪着回话才对,公输拓待他如父辈,他却仍视公输拓为主子。
公输拓猗,想着该怎样措辞问那擅闯祠堂贼的事,怕自己一个不小心而使得全叔对他心寒,那一年若无全叔死命相救,他早已成了宇文佑的刀下鬼,那一年他十五岁,从外地学艺归来,宇文佑早盯上了他,于闹市谎称有人刺王杀驾,一刀砍去,全叔抱住了他,所以,他们之间感情非同一般。
兰猗知道他为难,替他道:“是这样的,今晚我在祠堂抓了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