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啸存了俞小河的电话号码,发现了一件不太寻常的事情。
这个号码不是a市本地的。
对俞小河这样的打工者来说,这太奇怪了。
言啸的公司与本地电信运营商有业务往来,他曾听在那边的朋友说起,进城务工人员是离网率极高的一个群体,他们没有长期使用同一个电话号码的必要,经常是趁着有优惠活动购买新号码,一直用到离开这个打工的城市就不用了,所以每年春节过后都会有大批用户离网。
虽说现在许多手机套餐都已经不收取长途和漫游费,但本地运营商提供的资费往往更为便宜实惠。俞小河连亲人都没了,干嘛一直留着外地的手机号码不换呢?
言啸又试着用手机号查找他的微信,没有找到。
提示框里“用户不存在”几个字刺激着他的视网膜,昨夜拿到号码时的惊喜和得意被越来越深的好奇所取代。言啸强忍着没有使用另外的技术手段窥探对方的,正好过几天要去b市出差,他打算带些礼品回来送给小河,顺道问问电话的事。
近日,公司里也颇不平静。
不论国企私企外企,人事变动总能搞得人心惶惶,更何况是总公司一把手的更迭。这位新来的大领导有一些本行业的背景,粗通技术,自视甚高,走马上任之际四处巡视一番,在会议上高谈阔论,说要顺应时代潮流,在公司内部实施变革。
“特别是技术部门,不夸张地说,你们掌握企业的核心竞争力,是企业的命脉所在,一定不能故步自封,要高瞻远瞩,站在时代的潮头。”
公司的技术部门十有驻扎在科技园区这边,大领导发了话,下面自然不敢怠慢,技术口的大小领导关起门来开了两天会,将一把手的一句空泛提议细化为可以落地的实际工作,各部门负责人你推我让不情不愿地领了任务,再回去跟自家下属传达上意。这些人心里愁云惨雾,脸上却还佯装着云淡风轻,将能布置下去的工作先布置下去,然后马不停蹄打报告申请人力物力以解决剩余的难题。
言啸这趟出差,就是为了新的项目去b市考察几个新合作伙伴的情况。近几年国企内部管控愈加严格,以往土财主一般人傻钱多的作风收敛了不少,而相关产业领域的一些高精尖技术公司名气愈大,不仅受到许多政策扶持,更被媒体广为吹捧,俨然成了行业新贵。
言啸只考虑技术问题,倒不觉得什么,跟他一同出差负责洽谈商务的同事满肚子苦水,一路上都在跟言啸抱怨公司在业内的地位今非昔比。言啸只一味听着,不置可否。
自己所在的公司当然有各种问题,但那些频频出现在媒体上的光鲜新贵也一样有他们的隐忧。企业大了,都会生病的。
别人把他们看做带着国字帽的老爷爷,言啸自己可不这么看,变革的气息无孔不入,年轻人们自下而上的力量会重塑整个企业的气质。
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下个十年鹿死谁手,还说不准。
每个人,每家公司,都在随时代而动,努力找到自己新的位置。从这个角度说,虽然新领导夸夸其谈,思路倒是与言啸一致。
言啸想,这趟b市之行,就算无法达成计划中的合作,与业内同行交流几句,也算不虚此行。
出了高铁站,大都市的图景在言啸面前徐徐展开,a市与b市不远,但他已经几年没有来过了。他对于这份繁华旖旎素来毫无向往和憧憬,这大概是因为刚毕业那年姜益的“蚁居”在他内心留下了难以磨灭的坏印象。
繁华之下总有枯骨。越是像言啸这样理性的人,越能看透这其中的残酷。以往他并不觉得什么,哪个时代都有冤魂,更别说个人选择旁人无权置喙。
但最近与小河接触得多了,言啸内心好像比之前柔软了不少。他更容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