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着凤心颜义正言辞的训斥,布冥脸上一阵阵红白交替。打从出生之日算起,他何曾被人如此相待过。是以,既觉着羞愧难当,又有些愤愤不平,却全无还口之理。毕竟,这女子所言非虚。着实是自己太过自信,也太过信任那杜蘋笙了。
半晌过后,凤心颜继而又道:“如今,你与我说这些又是何意?”
布冥深吸了口气,将几欲迸发的情绪,遏制在了喉咙之下。方才回道:“老衲是想听听施主有何高见?”
“高见?如今这等境地之下,我还能有何高见?难不成要我携他私奔了去?在一路绝地逃亡,殊死搏斗,亡命天涯?”凤心颜冷哼一声,趋步离开了。
空留老和尚独自一人矗立在黄昏下,面色羞愤不堪,目光复杂难懂。少顷,颇有些怒意的轻声嘟哝道:“大言不惭,为老不尊。还妄想将人拐去!且不说禅修是我佛门中人,便是俗家子弟,仅凭你二人差了一辈人的身份,便也是万般不能之事。”
幸而此地无人,两人这番对话也未曾叫旁人听去,否则怕是要惊掉了下巴。
这段时日里,禅修恢复的甚好,已不怎需要旁人的照应。时常凤心颜这处将踏入寺门,便见着他早已用过斋食,独自卧在躺椅上照阳了。
然,此事却叫布冥尤为伤神。欲加思虑,便欲觉寝食难安。
原是因了凤心颜在几日前,不晓得从何处寻来一味药方。待制药服下后,竟不出三日之内,禅修便独自下了床榻。试想这布冥老和尚也混迹江湖多年,虽不说医术超群,却也可称得上一声药到病除。可于此药方却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要说这其中药材到也不慎名贵,只是这配药之法,到着实怪异的很。他几次想要开口询问,奈何却始终未曾得空闲。
这几日,天相寺中越发忙碌起来。
盛平皇帝于京中颁布诏书,书中有言:朕于寺中为苍生祈福之际,逢叛臣贼子作乱,幸得天相寺中禅修神僧全力相救。此乃天降福泽,佑我大玄。今,特封天相寺为国寺。封禅修神僧为国师,封号护国公,官居一品。
而后,又特地命人快马加鞭,百里加急,将诏书送往天相寺。
至此,由京城至上,平阳县至下,于百姓之中,口口相传。于是乎,众人以讹传讹,道听途说,越传越发邪乎。
有人言:禅修高僧乃现世神人,能驱邪除恶,了却众生尘世俗愿。
有人又言:禅修神僧本菩萨转世,三头六臂,身怀神力,能常人所不能。
有人也言:当今圣上昏庸无能,禅修虽为得道高僧,却不知体恤民间疾苦,助纣为虐。
可谓街谈巷议,众口纷纭。
与此同时,凤心颜正坐在天相寺后院的亭子里,吃着斋食。岂料,听闻一旁小和尚绘声绘色的讲述后,将食进口中的斋食,竟被呛的吐出了大半。
见状,小和尚忙将双手合十于胸前作揖:“阿弥陀佛,罪过罪过!害的姑姑如此浪费吃食,着实是小僧的不是。善哉善哉!”
凤心颜这厢尚且未回过神来,不禁气急败坏的喃喃道:“这该死的皇帝,分明就是个狡猾阴险的小人。恩将仇报,清浊不分。”
“好好用着斋饭,如何也能气得这般?”忽闻身后传来声响。凤心颜回身,便见禅修正笑意盈盈的瞧着她。如此一来,方才将将回神。
需知晓,妄论当今圣上,可是忤逆犯上的大罪。如此一来,她也不好在多言,便复又继续吃起了斋食。却因怒气未平,竟不慎噎了食。
小和尚见状,忙疾趋而去,欲要取水来。
禅修踱步上前,着手在凤心颜背脊处轻抚着,为她顺着气。动作虽稳而不乱,面色却显而易见的有些许焦急,口气也越发不善:“也不是小娃娃了,还这般弁急进食作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