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消息抢了先,姐妹两个来得晚了,只买到一张票。
外面又吵又热,买不到票的寻常百姓围得里三层外三层,人头攒动,根本看不清戏台。秀芸蹙着眉头,心中不快。
“快进去吧。”秀芳对她道。
“那,你呢?”
我在外头也是一样,你快进去看,回头讲给我。
“好吧。”秀芸急着一睹凰栖桐,转身进去了。
秀芳就留在了外面。让着妹妹是理所当然,不过,她本心也不强求抢在前头看,心里头总是想着一副老对子,“凡事莫当前,看戏何如听戏好;为人须顾后,上台终有下台时。”
那就静静地听戏吧。
吉时到,拜了神便开锣。
第一场是穆桂英挂帅,凰栖桐的拿手好戏。
忽然她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想要开口,却忍住了,那人正好也抬起头来。
“”鄂尔泰很欣喜,又觉得当众叫她名字不妥,就不再说话,从人群中挤了过来。
“稀奇,鄂公子怎么混在这里,该去三楼看戏啊。”
“七分念白三分唱,好戏是要听的。”
秀芳心里微微一震,再一次的,她心里想的,假他之口。
她说:“可惜,不能一睹大名鼎鼎的天下第一旦风采。”
“我只挑戏,不挑人。再说,凰栖桐,我早见过了。”
“挑什么戏?”
她这才发现,这半时,嘈嘈鼓乐竟未丝毫入耳,不由得脸悄悄一红,留心起来。
韵律铿锵悦耳而又熟悉——风入松。
“不只昆曲,这些天,我听遍了秦腔c徽曲各式各样的风入松。”
“你呀,魔障了。不是说喜联升在京里这是头场,你在哪里见过凰老板的?”
“宫里。前些日南府接连排戏,我得着机会去蹭了一场。”
“凰老板果真如传说中风采么?”
“嗯固执。”
“固执?”秀芳笑了,“听唱戏,听出了固执来?”
“排戏是为了御前献艺,为了讨皇上欢心,南府总管和喜联升的班主特意从乾清宫请来几个御前太监观看指点——他们是皇上身边的人,最体贴圣心。其中有一个梁公公,早前就是在南府的,虽不是科班,没正正经经拜师学艺,却是个戏精,他建议,在天官赐福的开头,天官出场的时候,唱祝词那里,就是‘小圣奉上帝敕旨,进爵一品,愿长生不老,公侯世代’。”
秀芳点点头。
鄂尔泰接着说:“就在那后面加一句‘四海升平,天下一统’。”
“这是平常的吉利话,没什么阿。”
“这位梁公公不简单,皇上近日正烦恼那些反清复明的叛逆乱党,所以看似寻常吉利话,却说到了皇上心坎儿里。”
“然后呢,又怎么样?”
“大家都是交口称赞啊,只有凰栖桐,竟然不同意。说是,戏曲上可溯自古傩,千百年来世代传承,每一字一句都是精粹。一字不易,别说擅加一句话了。”
“也算是个戏痴了,倒有骨气。再后来呢?”
“梁公公就坚持,戏曲是词由心生,曲入情景,应该适时而变,两人谁也不肯让。这种事,也争辩不出个是非来,我戏听了一半,就走了。”
台上已转了曲调,不再是风入松。
鄂尔泰问道:“一会儿听完了戏,去哪里?”
“回家。”
我送你吧——还没出口,秀芳就接着说:“跟秀芸一道。”
“哦这戏得唱一整天呢,这儿人多又热,咱们去外头走一走,透透气,给二姑娘买点儿吃食也好啊。”
秀芳怎么会不明白他的意思,不过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