嗦嗦的,快着些!”韩广陵催着赶车的调回头。
“慢着——”
一个在后推车的停下手,走上前来。
大雪厚厚落了他一身,他用手掸了掸,韩广陵看到那露出的补服,才知道,这个人才该是主管——属下押车,上司推车,还真是稀奇。不过韩广陵没心思计较这些,问道:“你是主事?”
“正是。”
“本官的话你都听见了?”
“听见了。”
“那还耽搁什么!”
“下官只闻大人所言,没有看到大人所示。”
韩广陵心想这人好不知趣,不耐烦地晃晃手中玉牌。
那人道:“这并非户部堂札。”
“都说了事出紧急,来不及索要堂札。”
“既然如此,可有圣旨?”
韩广陵一愕,方知此人难缠,便脸一沉:“并无圣旨。”
“无札无旨,恕难从命,来人,继续赶路!”
“大胆!你可看清了,堂堂雍亲王,不比你们户部的堂官?!”
那人竟不理睬,只吩咐赶车的:“走!”
韩广陵怒道:“你敢?!”
“大人手持王府玉牌,下官身佩朝廷腰牌,孰轻孰重?”
“你——你——”韩广陵脸憋得通红,“本官问你,你叫什么名字?”
“户部三库主事,鄂尔泰。”
一旁马上的雍亲王已看了许久,这时一催马,来到近前。
韩广陵立即躬身:“爷——”
雍亲王打量着鄂尔泰:“鄂大人?”冷笑一声,“好大的大人,好大的官威!”
韩广陵鄙夷的:“三库主事,芝麻绿豆大的六品官儿。”
鄂尔泰平静的:“君命,在库言库,不在官大官小。”
雍亲王冷冷道:“你可知道我是谁?”
“在下不知道的好。”
雍亲王那时也是血气方刚的年纪,心中一气,伸手撩起披风,欲露出里面束袍的黄带子。
“且慢。”鄂尔泰依旧沉稳。
雍亲王本也有些犹豫,便停下手。
“‘冠盖万夫望,声名九鼎重’,三思。”鄂尔泰重到骡车后,吆喝车夫,“走!”
骡车轱辘辘行过了,只剩下沮丧的主仆二人。
“冠盖万夫望”雍亲王沉吟着,“难道他识破本王身份?”
韩广陵气道:“那就更不可恕,王爷适才为什么不表明身份?众目睽睽,量他胆敢冒犯!”
“就是众目睽睽,声名九鼎重,本王怎能不顾声名,当街拦截国家财货?”
“可是”
“算了,回府。”
“那布疋的事?”
“你也说过,赶不及了,就让老八老十他们邀功去吧。”
“太子已经一次废立,这次又私匿了那批赈济雪灾的布疋,王爷若不补救,怹岂非”
“本王已尽力。”雍亲王打断他,“皆是命数,遇到这样一个人。”
“这个人”
“你细查他底细,看究竟是哪个王府门下,竟对本王如此敌视。”
“是!”
办砸了布疋的差事,韩广陵这一次分外卖力,三天之后,兴冲冲回到王府:“奴才查得一清二楚,那个鄂尔泰,是镶蓝旗西林觉罗氏,并非哪个王府门下,只是同十六阿哥过从甚密。”
“哦?”雍亲王面有喜色,“老十六与世无争,好,很好。”
“对!这回不怕开罪哪位王爷,狠狠惩处他!”
雍亲王自语道:“看来,他并非敌视本王,只是就事论事。不想这闲曹冷局中,还有这样的骨鲠之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