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兰珠虽然知道眼前的皇帝陛下对自己十分爱重,可是她同时也很清楚,自己在这件事情之上身份着实尴尬。
她在之前亲临恭顺侯府的时候,已经接见过了阿格拉巴日和伊尔都齐等人,知道自从去年冬季以来,科尔沁草原上的情况就非常不好。
不仅各部牧养的牛羊马匹数量严重下降,就是各部的人口数量也出现了大幅减少,许多老弱病残的族人没能熬过这个严寒而且干旱的冬季。
到了草原上的这个季节,科尔沁草原上的牧民们什么都缺少,什么都匮乏。
铁器就不用说了,从来就没有足用过,之前可以通过战争来补充,没有战争的时候,也可以从后金国的女真人那里得到补充。
然而,自从后金国内开始大规模收集铜铁之物铸造火炮以来,这一条获得铁器补充的渠道也断了。
科尔沁的弓箭手们一旦没有了足够的铁箭镞,就像是塞北草原上的狼群失去了獠牙一样,会陷入一种危险的境地。
如果说这样的问题可以通过其他的办法予以克服,那么盐茶的缺乏,却无法长时间忍受。
尤其是看似最不足道的茶叶,却对他们至关重要。
草原上没有蔬菜,草原人也不吃蔬菜,这个情况,使得茶叶成为了一种他们维持生存所必需的物资。
而茶叶这种东西,却唯有大明朝这边才有。
大明朝对塞外那些站在女真人一边的蒙古部落,进行贸易上的全面封锁,使得科尔沁草原上的茶叶,价格变得极其昂贵,而且常常还是有价无市,根本没有货源。
所有这一切,都让出身于科尔沁的贵妃海兰珠非常忧虑。
那些都是她的族人,她怎么能视而不见听而不闻?!
只是她也知道,她的身份实在尴尬。
在眼前这样的情况下,她若不为科尔沁说话,她自己自是于心不忍。
但她若完全站在科尔沁人那边说话,却又显得有点冒冒失失。
因此,此时海兰珠说着说着,突然发觉自己的底气越来越不足了,于越说声音越小,渐渐停了下来。
侍立在殿中的近臣和内臣们,看见皇帝素来宠爱的兰贵妃如此这般模样,人人心里都明白怎么回事,个个垂手肃立,谁都不说一句话。
崇祯皇帝看了看仍然跪在脚下的伊尔都齐,然后又看了看面色有点尴尬的贵妃海兰珠,最后抬起头仰着脸盯着乾清宫正殿上方的藻井,看了一会儿,终于说道:
“朕闻满珠习礼之妻,乃建州丑虏所谓镶红旗旗主岳托之女,而岳托却是奴酋黄台吉之侄。如此以来,兰贵妃弟满珠习礼,竟是奴酋黄台吉之侄孙女婿!
“建州丑虏,禽兽也,如此悖逆伦理纲常之陋俗,朕自不去管它!只是海兰珠乃皇明之贵妃,满珠习礼乃贵妃之亲弟,于私则是朕躬之内弟,于公更是皇明之国舅,岂能做奴酋黄台吉之侄孙女婿!?”
崇祯皇帝沉思了半晌,却说出这么一番话来,搞得殿中许多人面面相觑。
唯有满珠习礼听了这番话,突然变得面红耳赤,默默跪在了地上,讷讷不敢言。
崇祯皇帝看了看海兰珠,而海兰珠则满脸羞愧之色地小声将皇帝的这番话翻译给伊尔都齐。
伊尔都齐抬头看着崇祯皇帝,他那张如同刀削般瘦长的脸上,满是愕然之色。
崇祯皇帝的话说得十分委婉,不过已经在紫禁城中生活了很久的海兰珠,还是听明白了其中暗含的意思。
科尔沁左翼蒙古与建虏后金国女真上层的关系如此紧密,彼此之间的通婚关系可以说是盘根错节。
这个情况,如今根本瞒不住崇祯皇帝,也根本瞒不住大明朝的理藩院以及其他朝廷官员。
在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