启六年初,登莱巡抚袁可立上书,请朝廷册封权署朝鲜国事的李倧为朝鲜国王,大明朝廷终于同意了。
这就是李倧这个朝鲜国王之位的曲折由来。
就在大明朝堂犹豫着不肯册封李倧为正式国王的几年中,李倧还经历了另外一次针对他的政变。
而政变的一个很重要的原因,就是他迟迟得不到大明朝廷的册封,让一些宗室勋旧和士林文官认为他的王位没有合法性。
也正是因为这些复杂的原因,让如今的李倧对大明朝怀抱着一种极为复杂的态度。
天启七年,后金打进朝鲜,最终兵临城下,李倧同意交出朝鲜的主战派大臣,然后向后金国称臣纳贡,坐视那些心向大明的大臣被建虏斩首处决,其中就有这些复杂心态的反映。
当然,如今正襟危坐在昌德宫仁政殿中等候大明天使到来的李倧,心中最纠结的,还不是与大明过去的各种纠葛,而是如今大明对待朝鲜态度的巨大转变。
如今大明朝的崇祯皇帝究竟是一个怎样的人?他怎么能以闻所未闻的什么丛林法则对待朝鲜,来处理大明与朝鲜之间的宗藩关系?
李倧想不明白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怎么一时之间朝鲜的处境竟然变得如此艰难,如此险恶?
东面的日本在打朝鲜的主意,西北面的建虏也在朝鲜的主意,而曾经拯救朝鲜于危亡之中的大明天朝,居然也开始来打朝鲜的主意了!
难道这个世界真的变了,真的变成了大明皇帝所说的那种虎狼出没的丛林?
尹暄带回来的消息,让一向被赞誉为少年老成的李倧,心里第一次感到了一种无依无靠的凄凉。
环顾朝鲜的四周,他除了继续依靠大明之外,根本找不到一个可以让朝鲜依靠的力量。
朝鲜末代国王李熙面对日本步步紧逼时那种因走投无路而绝望的情绪,如今提前了二百八十多年,出现在了后世被称为朝鲜仁祖大王的李倧心中。
不过与二百八十年后的李熙相比,此时的大明不是那时的日本,此时的李倧也并非真的走投无路。
只要他答应了大明的要求,朝鲜王室不仅能够国祚永固,而且还是由他李倧的子孙世袭罔替。
可是他该如何答应大明的要求呢?
济州岛倒是无所谓,毕竟僻居海外,没有多少人烟,也带不来多少赋税,对朝鲜的本土来说,也是无关紧要。
但是平安道和咸镜道可就不同了,那可是朝鲜的本土,是如今的李氏朝鲜从王氏高丽手中继承来的土地,若是在自己的手上丢弃,自己将来要承担多少的骂名?!
然而,大明皇帝圣旨已下,自己这个小小朝鲜,国小民弱不说,又接二连三遭逢战事,连后金建虏都抵御不了,又如何能够对抗如今刚刚胜过建虏一场的大明军威?
况且大明乃是朝鲜的宗主国,朝鲜臣侍大明朝已有二百多年,君臣父子的名分深入人心,自己又该以什么理由,又能找到什么理由来拒绝大明的索求呢?!
李倧正襟危坐在仁政殿中,不言不语,但是心中翻滚的波涛却一刻也没有止息!
李倧的心思,姜曰广能够想象得到,但却不会去给予什么同情。
因为这份同情早在京师的时候,就已经在与朝鲜使节的谈判之中消磨掉了。
大明朝不同情任何弱者,也不期待任何强者的同情。
姜曰广的心中,越来越认同皇帝的说法,这个世界,本就是一个弱肉强食的世界,遵循的正是弱肉强食的丛林法则。
因此,与第一次出使朝鲜的时候不一样,他才不在乎李倧怎么想,因为他此时在乎的只有一件事,那就是执行大明皇帝的旨意,无论如何都要完成自己肩负的使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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