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店里天快大亮了,折腾了一夜,我早已精疲力竭,却始终守在楼下,万分期盼着弟弟归来的消息。
江逸尘也没有睡,静静地坐在楼下喝茶,眼里布满血丝。
“老板,你还是去睡吧,我在这里等着就好了。”我过意不去,昨晚的事我很是感激。
“只是看你白白折腾一夜挺可怜。”江逸尘端起茶盏,挑眉嘲笑道。
我想起昨夜被捉的糗事,羞得满脸通红,不再说话。
这时虎子风尘仆仆地进来了,我早已望穿秋水,赶紧迎了上去:“怎么样!”
“不是!不是!”虎子气喘吁吁。
我焦急地问道:“什么不是?你说清楚?”
“我刚见到表哥,他说被囚的公子找到了,是个进京赶考的书生,家中并无兄弟姐妹。”
“不可能啊,不是说样貌一样吗!”我大失所望,语气黯淡了下来。
虎子挠了挠头,有些自责:“许是上次被捉的贼人为了减轻责罚胡说的。”
我没接话,一屁股坐在了椅子上,怅然若失。
江逸尘似乎并不意外,放下茶盏,看向我淡淡的说:“无妨,找个人而已,这次找不到下次再找。”
我扯了扯嘴角,万念俱灰,不再多言,只定定地看着窗外,可叹人生最黑暗的不是绝望,而是经历过希望之后的绝望,伤心蚀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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借着脚伤躺了几日,抬眼望向窗外,暮色暗淡,残阳如血,落日此时正圆,金色光芒刺入眼眸,如梦似幻,好不真实。
我起身跛脚走向琴边,抚起在青云殿时弟弟最喜欢听的《秋涧泉》,房间里一时间萦绕着情凄意切,余音袅袅。记得那时那时弟弟总是日日缠着我弹奏此曲,可如今曲音依旧,人景已非。
正黯然神伤中门开了,是江逸尘,他手里端着食盒,穿一身墨色长衫,脸色疲惫,神色坚毅,似乎又清减了不少。
江逸尘一脸嫌弃走向我:“你这曲子未免太凄凉了点。”
我撇了撇嘴,诧异道:“你怎么回来了?”他已经出去好几日了。
他斜我一眼:“我不回来你就不吃饭了?”说着把食盒里的菜一一往外端。
我垂下眼睑:“我只是不饿而已。”以前江逸尘出门从不管我如何,这次肯定是虎子多嘴了。
“是吗?”他挑了挑眉,伸手扶我。
我不好拂了他的面子,在他的搀扶下,跛着脚去了桌边坐下。
饭菜比以前更丰盛了,可我却食不下咽,味同嚼蜡,只不停地扒着白米饭。
“怎么,这一桌菜都勾不起你的食欲吗?”他说着,盛了一碗参汤递了过来。
我放下米饭,看向他,幽幽地问道:“你说,我这辈子还能找到我弟弟吗?”
他看着我的眼睛,回道:“当然能,人这一辈子总有无限可能。”
“那你可曾有过失望的时候?”我定定地看着他。
他眼神几次忽明忽暗,沉默半晌,缓缓起身走到窗边迎风而立,声音沉闷道:“无数次!”
我看着他清瘦挺拔的背影,无法想象他到底经历过什么,又在追寻什么。可他在经历过无数次打击之后,还能于狂风中站得笔直,风过不折,雨过不浊,倒是令人多生出几分敬佩之情。
“记住,在绝望中寻找希望,才是值得体验的一种人生。强大的人不在于征服什么,而在于承受什么。”他转过身坚定地说道,眼神清亮。
我看着他,对自己这几天的一蹶不振感到有些羞愧,低声说道:“恩,我会的。”
“那就快点好起来,我可不愿白养一个闲人。”他皱眉说道,那嫌弃的样子跟刚才完全像是两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