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大娘下午六点咽气的，按照农村风俗，附近关系只要不是太差的都会来帮忙，帮忙的人自然先赶礼。状元村七八年前就在徐不凡等年轻人的鼓动下不收礼了，但一般这样的情况都是生日做寿，婚嫁丧娶大家还是要收礼的。

    在外面打工的年轻人如果回来了，送的礼金要多一些。现在是六月关头，大部份人都在外面打工没有回来，家里的老人一般送一百元，一柄五元钱的土火炮，一盒打印纸钱的黄草纸。像烂圈猪这样比较穷的，可能就会送五十元。

    火炮不是送给丧家，而是报信所用。到了丧家门外几十米的地方，打开火炮爆起来，丧家就知道有人赶礼来了。作为回应，丧家会跟着点一柄火炮。然后在门口下跪相迎，对方如果懂礼节，也会下跪回礼。丧事是最麻烦的，无数的东西要办，加上主人在伤心之中，弄不好就会一团糟。

    好在谁家都会遇到这样的事情，帮忙的人一多，有一个人居中调停其实也不算难事。事急从权，三叔公叫孙子徐不凡上来主持局面。徐不凡也不推辞，指挥人去请阴阳道士，安排人煮饭搬桌子，一切弄得井井有条。本来这事于公于私都该谢二爷主持，但谢二爷也接近八十岁了，天气热，忙起来有些力不从心。

    看到徐不凡挑了大梁，谢二爷就安心的担任起记账的工作。七点种大家才吃饭，在农村，这其实算早的，现在天气，八点半才黑，多少人家吃了饭就九点钟了。

    晚上就坐了十几桌，场面打不开，谢二爷出面，跟胖大嫂商量，胖大嫂同意让出院坝摆桌子，当然，一百二十元的红钱是少不了的。农村做事情，一般吃三顿。正席头天晚上一顿，正席当天中午晚上两顿。只有死人例外，从死当日起，一直到死人上山，有多少顿吃多少顿，早饭也要算上。

    伍阴阳负责看地基找吉日。地基好办，韩大娘生前就安排好了，只需要拨一下方位，不犯煞方就可以了。但插期就不好办了，最好的日子是第二天，这样可以避开全家人的生根八字。第二天上山就意味着不能够做道场了。先不说不做道场对不起韩大娘，就是在韩二林心中的情感这一关也难以通过。何况外人怎么看？农村很多不孝顺的人，在老人死了后，负债累累都要把丧事办的风风光光，目的就是办给活人看的。

    韩二林没有这样的虚荣心，母亲死得这么早跟他的瘫痪有直接关系。办道场最少能够让自己心安一点，在这点上，韩大林是和兄弟意见一致的，虽然内心目标不一样。第二个日子就只能在七天后了，这个日子也太长了，天气太热，虽然有冷气和冰块降温，但能否保住尸体不腐烂谁也没有十足把握。

    最主要的是，七天时间，意味着大家就要在自己家里吃七天。现在农村的丧事不像以前，只有出奠那一餐才是大鱼大肉。除了早餐，每天的中午和晚上最少是十个菜，而且有八个荤菜。这笔开销，没有十万八万拿不下来。谢二爷劝韩家兄弟不要争面子弄得自己以后日子不好过，但两兄弟一咬牙坚持要做道场。

    兄弟两各显神通找自己的朋友借钱去了。这一消息一传开，附近两个生产队的人像过节一样。有几家打算不来的，也狠心的送了一百元来。这一百元意味着一家人可以免费吃一个星期。两天过去了，连厚脸皮的胖大嫂都想骂人了。近一点的人来吃早饭也情有可原，隔壁生产队的人早上天远地远的跑过来就为了吃一顿早饭，这脸皮让胖大嫂自愧不如。

    灵堂现在非常简单，道士带来的，电动充气，只要不停电，不怕日晒雨淋，完事后放气折叠就能抱走。念经也简单，除了一天三顿吃饭的时候唱火单上送礼人的名字和至亲名字，平时都是用喇叭重复播放事先录好音的东西。

    欧阳粗开了个小店，本来做生意和气才能生财。她脾气火爆，一天到晚黑着个脸。看到这张脸，别人就不想买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