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妈妈踌躇一下,才掩嘴笑道:“这事说来话长了。那位梅香姑娘被许给小陈管事,听说有些丫头心里不大服气,就暗地里编排她,还传出闲话,说她不检点,是怀了咳,反正就是往她头上泼脏水。这位梅香姑娘倒是有胆气的,求了太太,暗地里查了,谁知居然查到了那个兰香头上。太太发了火,小陈管事的亲事是她做的主,兰香这么胡闹,分明是打她的脸,于是便立刻叫人伢子来,要把兰香卖掉,几个大丫头开口求情,才开恩改为撵出府去。这兰香在府里也横了好些年了,也不知得罪了多少人,总算遭报应了!她家里已经替她安排好了亲事,听说是下个月出阁,嫁的是个小商人,也算是走了好运!”
春瑛隐隐觉得有些不对劲:“兰香?”她模模糊糊地忆起,在看到二少爷杀人的那天,她在浣花轩里,似乎曾经听到有人跟兰香说梅香的闲话腰身宽了急着办喜事
春瑛猛地站起:“不是兰香传的!是是玉兰!”她扯出母亲的袖子:“我想起来了,是太太屋里的玉兰,她跟兰香说梅香的闲话,但是兰香没当一回事!”
路妈妈若有所思:“这么说她当日喊冤是真的了?那为什么会查到她头上?那可是太太亲自问的话,浣花轩的丫头都被问过一遭”想了想,她一击掌:“不管了,既然你是真听到了,我回头就跟小陈嫂子说去,叫她私下里多提防那丫头。真是这种话也忒恶毒了,若真有了胎,如今早显怀了,也不会”忽然记起女儿还在跟前,她忙住了嘴。
春瑛却忍不住打了个冷战。浣花轩到底是个可怕的地方呀!她将来真的要回到那里去吗?
路妈妈还要回家照管小儿子,并料理家务,因此坐了半日,便要先回去了。春瑛依依不舍地送她出了院门,她还再三嘱咐道:“先前我说的那些话,你都要给我记牢了,在二叔家里住,要勤快些,多干活,万事听你二叔的,别想着家里,也别自个儿跑回家,若是遇上熟人,就尽量躲远些,实在躲不过,就说你还有养伤,不该说的一个字也别说”
她每说一句,春瑛便应一声,又低头搀住母亲的手臂,小声道:“我会小心的,我会听话,娘你在家也要多多保重,叫爹和姐姐不要担心”
路妈妈眼圈一红,扭头走了,恰好遇上路二叔回来,她低头说了几句话便告辞,只瞥见路二叔身后还跟着人,却没认出那是曾经见过的胡飞。
与当日那衣着华贵c长相俊俏c文质彬彬的富家公子相比,眼下只穿着一身旧布衣,又黑又瘦的胡飞,简直判若两人,当天春瑛若不是先认出了墨涵,也未必会认出他来。
春瑛看着母亲的背影消失在胡同口,才吸吸鼻子,回头勉强笑着对胡飞道:“胡公子来了?我方才还在想,你几时才会到呢。”
胡飞有些拘紧地笑笑:“早上街坊邻居们知道我要搬走,都来送我,油坊的江叔还一直拉着我说话。若不是路叔来接,我只怕还脱不了身呢。”
路二叔笑道:“你会做人,他们自然舍不得你,将来得了闲,也当回去瞧瞧他们。来吧,我已经收拾好了屋子,过来瞧瞧。”
他们去的是胡同末端的一处宅院,离路二叔家大约有三四十米。这里比外面那几个院子都要大些,原主是个富商,连陈旧的大门也犹存几分气派。
进了门,左手边便是一溜儿四间屋子,头一间是门房,后面三间,住了一堆老夫妇,五十来岁光景,人称魏公魏婆。他们夫妻占了两间房,剩下的空屋子则是放杂物的。胡飞原以为路二叔要借给自己的是那一间,却没想到他将自己领到了右边的小院里。
这小院地方不大,只有福宁街尾那个院子的一半不到,只有一间屋子,倒是屋子对面搭了一排窝棚。胡飞猜到这可能是给车夫或马夫住的地方,但地面极干净,屋里的床铺桌椅一应俱全,甚至在屋子正中还摆放了一个供桌,供着一樽白瓷观音像,前头还摆着香炉烛台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