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再次唤到艾瑟尔房间, 踏过门的时候, 宁宁有一瞬间有这样的感觉, 觉得自己正在踏入一场恐怖的审判庭。或许你去见每一个能决定你命运的人都是如此,而奥诺德·艾瑟尔与撒姆·威登和利昂骑士是如此不同, 光是让这样的人露出异样神情便让宁宁窒息。
至少进入房间时能让宁宁松一口气的是让她害怕的人都不在。撒姆·威登, 利昂骑士,谢天谢地房间里仍然只有艾瑟尔,温和的青年靠在椅子上,看着远方出神。
他招待客人的时间很短,至少, 比宁宁想象的短。利昂骑士之后不久艾瑟尔就召唤了她。撒姆·威登当然不是个容易应付的角色。
宁宁站在那里,一时不知道应该怎样办。门在她的身后关上,老管家刚刚站在门口,将托盘端给她,让她端进去。托盘上有两个茶杯, 一把银壶,一盘小饼干。——可房间里只有他们两个人。艾瑟尔发现了她,偏头微笑着说:“下午好, 尼尼。”明月绽放光华,温柔和气的梦境。宁宁抿着唇,她只是觉得无论怎样的应对, 也都让她不安。
她小声说:“下午好, 艾瑟尔大人。”
她不知道利昂骑士会对艾瑟尔说什么, 她也不知道撒姆·威登会对艾瑟尔说什么。宁宁觉得自己像身不由己被驱赶的鸭子, 端着托盘,小心翼翼地走过去。艾瑟尔其实并不必见她,他有伤在身,他的身份地位也不必对一个厨房孤儿屈尊降贵地来接见。何况,还有下午茶。艾瑟尔打开壶盖的时候,宁宁闻见一股牛奶的气味。
这个世界不像那边的,牛奶又浓又膻,味道很重。那是当然,这里的牛奶是刚挤出来就煮沸喝的。——在冬天,又要去哪里找产奶的牛呢?这实在是珍贵得宁宁根本没有资格入口的食物。宁宁低着头装作不知道这个是给她喝的样子,艾瑟尔的目光落在她脸上的时候,宁宁确有那一瞬间心脏狂跳。
可骑士根本没有问,他没有问她的脸和皮肤,也许他早就已经知道了,也许他也是刚刚才看见,但月亮这样温柔体贴,什么都不会问。
他只是和气地说:“谢谢你,尼尼。”然后请她一起吃下午茶。
宁宁只是感到那种幻梦又会围上前来,将她包裹围绕,将她吞噬殆尽。那和威胁生命的恐惧是不一样的,却又那么相似,它换了一张皮,就妄想哄骗她c迷惑她,将她拖入深渊。她得到了比昨天周到得多的招待,这不是说昨天就不周到了,但大约这是为了压惊,和谈那些他们都心知肚明的事。宁宁明明知道这不是骑士的错,假如宁宁当初没有去王宫花园,或许事情不会到今天这样。
但是人无法未卜先知,宁宁无法改变这个结局,无论重来多少遍,她永远不能坐视小汉斯去死。正因那不是为了小汉斯,那是为了她自己。
命运如此,可笑之极。宁宁低着头,看着自己手里捧着的杯子。茶很香,牛奶里浮着香料和蜂蜜,这两样东西都是贵重得宁宁无法想象的奢侈品。艾瑟尔温和地介绍:“这是奶茶。圣殿的侍女们很喜欢喝这个。”
喝在嘴里的饮品,浓而古怪的香气,早就消失了曾经另一个世界的样貌,但宁宁还是立刻就明白了这东西究竟是谁传出来的。艾瑟尔还给她递过一块饼干,“这是蜂蜜饼干。”他说:“你可以啃着,配着茶吃。”他微笑着让她接过去吃。
被发现或被杀死的威胁一时消失了,宁宁固执地坐在那里低着头,假如艾瑟尔不问她话,她就一声也不出。窗外飞雪逐渐大了起来,而在屋子里,壁炉熊熊。屋子里除了壁炉,又多了两三个暖炉,将房间装点得比昨天温暖得多得多。宁宁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昨天她读圣诗的时候冷得颤抖过。宁宁不知道,也不想知道。
如果他像利昂骑士那样对她宁宁或许还能觉得好过一些。再说撒姆先生是撒姆先生,利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