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林峰微微点头,“也还凑合了。”
从他嘴里能说出凑合两字来已经很难得了,闻浩言心里高兴。只是那些菜看得却吃不得,他职位卑,上将军大人不开口让他落座,他也不好自己坐下吃,只能拿眼睛使劲盯着人家。
可是暗示了半天,金林峰都只做未见,依旧慢条斯理的吃着菜,倒好像他是个摆设。
闻浩言馋得口水直嘀嗒,这衙门里伙食素来不少,阚老头眼还不好使,常常把盐当成了糖,把糖当成盐,吃他做的一顿饭,都得提前煎好了胃药,喝完了才敢下嘴。
他在奉新县几个月了,都没吃过一餐饱饭,这会儿哪儿还忍得住啊?
实在馋得不行,便厚着脸皮自己坐了过去,对金林峰一笑,“大人身子金贵,这些菜若是有毒,未免损害大人身体,不如让下官给大人试试毒吧。”说着自己取了碗筷,狼吞虎咽的吃了起来。
金林峰睃他一眼,这个闻浩言还真有点意思,不知天高地厚的本事也比旁人高些,他都尝过一遍,他才过来,到底是他给他试毒,还是他给他试毒啊?
他冷冷一笑,“闻大人,还请你帮个忙,去跟本将军知会弟兄们一声,一时三刻就要动身了。”
闻浩言嘴里应着,又忍不住扒拉了两口,心道,这金林峰真是个阴毒的,不想让他吃就把他支开,等他回来,菜毛都没了?
他匆匆走出去,这会儿后院里一帮亲卫们早已经开餐了。县衙赈灾时用的几口大锅都抬了出来,架在院子里,里面煮沸的是一锅锅的红薯萝卜汤。
闻浩言走过去,让人盛了一碗尝了一口,味道竟是出奇的好,便索性坐下来,跟一帮大头兵一块吃起饭来。这里的饭菜虽不如金林峰那一桌花样多,不过跟他坐一块吃,容易得胃溃疡,倒不如在这里吃的痛快。
别人见县令大人这么不拘节,顿生亲近之感,拎了酒坛子给他满上,你来我往的,一帮人喝起酒来。
这会儿前厅里那三人还在用饭,金林峰嘴刁,饭量却不大,吃了一会儿便见饱了。
副将徐弓天见他比平时都多吃些,不由笑道:“这儿的厨子还真是不错,平时能让将军多吃半碗饭都难,这会儿倒吃了一碗多,咱走的时候,不如把这厨子带回去吧。”
金林峰冷冷瞥他一眼,“国公府里还缺个厨子吗?抢他一个穷乡僻壤的县衙的厨子,没的叫人笑话。”
徐弓天忙道:“将军说得是。”
三人吃完饭,等了半天也没见闻浩言回来,金林峰坐不住了,起身站起来,“走吧,一起看看去。”
三人出了前厅,走到院子里,抬眼便看见一个个子的子正指挥几个人,把一锅一锅的水倒在地上。
牡丹端着一口锅从厨房出来,她力气,走了几步就觉晃悠,一个不稳,锅里的水泼出来不少,正洒到一个人的脚面。那用金丝银线镶嵌织成的靴子上,顿时多了点点脏污,还有一块地瓜皮粘在上面,看着甚是可笑。
她沿着那双靴子徐徐往上看,瞧见一个男人冷着一张脸盯着她,那目光中的冷意,冰的骇人。他有着一张极俊极美,无法用言语来形容的脸孔,那种长期居于高位,颐指气使的凌人之气,想忽视都忽视不了。
牡丹饱含歉意地一笑,“啊,真是对不起啊。”
金林峰踩着优美而缓步的步履,如一头就在猎食的豹子一样,缓缓朝着她走来,轻吐了几个字,“你找死是不是?”那声音冰冷的好似从地狱里传出来的。
牡丹忍不住暗叹,几年没见,他看起来似乎更可怕了。从前的他或许只是霸道不讲理,现在却多了一种被称作“煞气”的东西,虽是轻衣缓袍,打扮的跟个贵公子似得,但那浑身上下,经过战场洗涤,浴血之后的杀气,依然吓得人头皮发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