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呢?”我苦笑。
“为何不能,你又是那种人?”
“我只是一个狱卒。”
“狱卒怎么了?”她反问我,“术业有专攻,我记得,岳元帅死的时候,你的同行隗顺,就冒着杀头的危险,将他的遗体带了出去,只这一点,他将来必会载于史册……有时一个人啊,一生中只需做对一件事情,你看那宦官蔡伦,六根不全之人,污蔑妃嫔,陷害太子,但就因为改造了新纸,便让他名扬于世。”
她叹了口气:“不过本宫一直觉得,这世间万事万物,或早或晚都会消失,那些东西,都是虚的。”
我暗暗惊叹,没想到她身为公主,竟然会有这种想法。
目光所及之处,突然发现她的手臂上,有一个狼形刺青。
“你手臂上的这个,可有寓意?你母亲可曾同意?”
“母亲?”她重复了一下,仿佛对这个称呼十分陌生。
她晃了晃手臂,对我道:“母亲,我哪有母亲,我六岁的时候,父亲就把我的母亲给杀了,很惊讶吧,当时我也不敢相信,于是我就去找父亲,可父亲却跟我说,我的亲生母亲,在生我的时候就已经去世了,那个女人只是我的养母,他说她与我伯父有染,对我心怀不轨,所以才杀了她。”
“这世上,还有这种事……”我不敢相信。
“你以为事情到这就完了?”她笑了,本想接着说,但是突然又沉默了。
良久,她道:“他们都以为,我就是珠兰公主,但我不是,只不过,如今说出来,也不会有人信了。”
我有些迷惑,听得一头雾水。
“观我一生,我有很多个名字,只不过从始至终,被自己一心一意放在心上的,只有赵寒漪。”
“赵?莫非……”我意识到了什么:“你不是女真人。”
“算是吧,也不是。你只需记住,我是大宋在绍兴十一年,和亲给金国的寒漪公主,就行了。”
“听说寒漪公主,在为大宋传递情报时,被金国人发现,已经被火烧死了,怎会……”
“一言难尽啊。”她苦笑,转了话题向问我道:“你可知靡途之役?”
“当然,那一战,我们蒙古损失惨重,听说那场战役中,金国战死的那个将领,好像叫讹、讹什么来的。”
“讹里朵。”她道,接着又说:“他叫讹里朵,汉名完颜宗尧,女真的潞王殿下——我的夫君。”
“抱歉。”我意识到自己的失言。
“有什么好道歉的,人都已经死了,你说的这些话,他又听不见。”
她接着说道:“那可是在女真,对我最好的男人,你知道像我这种和亲来的公主,是带着联姻的政治目的,我根本没抱希望能让他喜欢,刚开始的时候,我一直戒备着他,觉得他对我的好,都是有目的的,我尽心取悦他,却又不敢对他动情,等到真对他动情的时候,又患得患失,唉,真乱,我也说不清楚。”
“你有妻儿吗?”她突然问道。
这个问题,一下子融化了我多年来石化的心,这是我的伤口,是我永远也愈合不了的伤口。
见我没有说话,她意识到了什么:“无意冒犯。”
我叹了口气,泪珠溢满了眼眶:“有,但是在靖康那年死了,埋在了临安。”
“临安?”她惊道,“你去过临安?”
“莫不是我在蒙古,吃这碗饭的时间太长,以至于公主都已经看不出来,我本是个宋人。”
闻言,她却笑了:“是看不出来,我的眼睛已经坏掉了,不过你信不信,就算我现在换上女真的服饰,你也不敢肯定,我就是个宋人,否则,忽图剌也不会被我三言两语,随便使用的小手段,耍的团团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