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南方道:“你可知,那里的人个个都是厚脸皮的,从不怕什么耻笑,也没什么羞耻。莫看生得细皮嫩肉,其实脸皮都比军鼓还厚。”
秦翾甫一回过神来,便听到康允这后半句话,瞧着他那样子浑似别人欠了他多少银子,坑了他多少好心,直欲撅了人祖坟一般。
这哪里是平日里那浪荡自在,什么事都似浑不在意的康家郎君,秦翾不由“噗”地笑出声来,皎好的面容映在暗夜里闪现的亮白,和眼前的火光之中,更加通透明净。
贝齿微露,越发显得调皮娇俏,加上那双似让人有沉炫之感的凤眸,直若山间灵狐,偷跑到俗尘之世与人相会,颦蹙间皆是风情韵致。
康允不由看得有些呆。
这时天雷乍响,将他惊醒,才堪堪将目光移到别处,待那隐生砰然的心逐渐平复,才转过头来。
那道雷声来得太快,也太巧,以致秦翾未曾发现康允的变化。经过刚才一番,气氛已不如先时紧张,二人也逐渐放松下来。
“建康是有何人不长眼,竟惹得康家郎君这般动怒?”秦翾调笑道,眼波一转,带了几分促狭:“是抢了你的妻,还是夺了你的爱?”
“本郎君可瞧不上那些普通女子。”康允哼声不屑,“至于妻,更是没有,好男儿就该建功立业。俗话说,覆巢之下安有完卵?若国之不保,又何谈什么娶妻生子。”
“表兄鸿志,今日见教,见教。”强忍笑意,秦翾朝着康允拱了拱手。
听出那笑中的意思,康允摆了摆手,也不愿再与她计较,戳弄着面前的柴火堆,随意道:
“老实说,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听到这一问,秦翾耸了耸肩,偏过头看他道:“也没什么好办法,既然南边那一位是个不靠谱的,我只好找一个靠谱的取而代之咯。”
这话说得仿似玩笑,轻易脱口,传达出的却是万钧雷霆。
没有观天命星象的把握,谁敢轻言此语?
“难道,你要”康允难以置信,声音也不觉沉了下来:
“万万别说什么报仇雪恨c沉冤昭雪的赌气话。当年为了免于死祸,你们秦家老太太拼了诰命相求,才留得你们一线生机;到后来,流放之途爷爷着人护着你们,圣上虽不言,心中却已然不喜;到得先时姑父没去,也是爷爷相求圣恩才释了女眷自由。如今爷爷卧病于床,却仍惦念你阿兄之事。”
“作为康家人,我实是很不能理解为什么爷爷对你们秦家的好,远胜对叔伯父兄,或是因为对姑姑的疼爱,想要补缺这么些年的亏欠。但爷爷虽然不言,我却知道这近二十年,他给西北安插了多少力量才使得你们一家安然无恙,所谓亏欠,只是一个父亲对女儿的偏爱。”
“原本秦康两家皆无辜,牵扯进此时本就微妙,如今你若再要妄动,便是不为自己考虑,也要为着两家着想。”
秦翾刚说了一句,哪知康允这厢便如吃豆子一般倾言而出,洋洋洒洒一大段,虽是直言陈述,却也听得出其中对于康老太爷不顾本家,对女儿女婿偏爱的不满。
秦翾看着康允隐忍而言,尽量说得冷静自持,不由想到父亲。
彼时父亲待郑玄远胜亲生骨肉,只是谁曾想最后却是殁于他之手,恩将仇报,不念恩义深情,这等人,如何不让人厌恶,又如何不让人觉得可怜可悲?
如今的康允,便像极了当时的自己吧?只是,他更冷静自持,也更有风度
那种不甘她明白,所以她也更钦佩对面只是盯着火焰,尽力克制的康允。不该,也不能,成为那样的人啊
深吸一口气,秦翾走到康允跟前,蹲在他的身边,同样看着那灼烧飘摇的火焰:“我明白了。我答应你,不管我要做什么,都会先顾及家人。如今我不再是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