昔年祖父曾携父亲出游,与本朝上一任钦天鉴监正钟乾结缘,并对测算一道现出极浓厚的兴致。待归帝都之后,彼时还年幼的父亲更是表现出了于阴阳一道上天赋。
许是钟乾对钦天鉴的命数早有预感,又或许是感惜父亲之才,竟将本门之术倾囊相授,那些密不外传的阴阳之论也借与他翻阅,并时时坐论,感慨非常。
而最后祸事终临,钦天鉴被撤,帝都相关之人皆被以妖言惑众c混乱超纲的罪名关押。
而祖父,却代表整个秦氏,在此时放弃了父亲。
亏得祖母以命相挟,迫得祖父妥协,以士族之力施压帝王,才使得原本砍头的罪名,变成流迁。但父亲这样的世家嫡子,也不得不在最好的年华里,于西北边境的苦寒之地,终结一生。
“先生他”
提到秦父,阿窈的眼中透出神往与遗憾,转而化成浓浓的悲伤。但听她道:“婢子倒宁可郎君自私些。”
自私些,便不用想着身上的责任,便不会将才华外露为人知晓,便不会招人嫉妒惹祸上身。
这世上,多得是恩将仇报的小人。
“阿窈,你且记得,如今我们既来,那他们所欠下的,我定会千倍万倍地讨回来。”
不知何时,秦羽已然睁眼,那双黑沉沉的凤眸里,是满满的乖张狠戾与志在必得。
就在此时,马车骤停,外间传来一声告禀:
“郎君,醉仙楼到了。”
提气缓舒,下车时,秦羽已然恢复了往日翩翩郎君的风流姿态,对上街边为他的风姿呼喊的姑娘,他叉手示礼,罢了提步进屋,在小二的指引下上了楼,留下又一阵呼喊赞叹。
此时魏晋遗风尚存,盘踞三百多年的士族虽已成颓势,但便是寻常百姓,仍旧存留着对名士风流的向往与追逐。
他们向往美的东西,也愿意也敢于为之呐喊震呼。于他们而言,远如战国宋玉c魏晋王谢;近如帝都四美c秦郑齐楚,这些气度风流c洒脱不羁的名士都是上天的神奇造化。
而泽州偏远,对他们而言,虽无法得见世家风采,但近在眼前的秦家郎君,便同那不得见的四美一般,亦是上天的工笔。
所以在这个民风开放的时代,会有姑娘敢当众道出“嫁人当嫁秦家郎”这样的话,也会有姑娘围着姿态飘翩c俊俏如玉的秦羽不吝赞美。
秦羽刚上楼,便有陈家家仆来引,他道声有劳,提步跟上。
开门之后,正对上桌前一个圆胖精明的中年人,正是陈俞福。
秦羽叉手道:“陈老板。”
陈老板见状,起身大笑,上前来一拍秦羽的肩膀,道一声:“秦郎果然好风采!怪不得那些姑娘为你着迷!”说着伸手相邀:“来,坐!”
屋内甚暖,秦羽任阿窈为自己拿下裘衣,上前落座,笑道:“陈老板亦是非凡。”
这话说得陈俞福甚是欢喜,忙招呼道:“来人呐,将你们这里拿手的好酒好菜都端上来!”
这厢陈俞福话音刚落,便有一道爽利的女声传来:
“外间都传秦家郎君姿态风流,今日一见,才知那句‘有彼君子皎皎兮’并非虚言,郎君风姿,小女甚是仰慕,以茶代酒,先敬郎君一杯。”
刚才甫一入室,秦羽便注意到座内有一妙龄女子,如今听到这番毫不做作c反带有巾帼豪气的话语,让她不由对这女子生出好感来。
当下便回道:“羽早闻陈家姑娘有木兰风范,今日一见,果不虚传。这般洒脱不羁,羽甚心折,请。”
罢了,一饮而尽。
没人注意到秦羽身后的阿窈转过脸翻了个白眼。
她算是看明白了,原本还忧心怕变成鸿门宴了,敢情人家这是给女儿相郎君,指不定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