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实在是太热了。关上窗即是白焖,下点雨即是清蒸。热到想请人一闷棍打晕自己,可又怕没几分钟又热得醒来。
111试验场彻底瘫痪了,首先是几个刚刚才注射完甲状腺激素的脊人直接热得暴走,徒手撕开了力场屏障,在实验室里横冲直撞,误打误撞地撞碎了一整缸浓硫酸,从而熔断了整个试验场的电路。
接下来发生的,无非是脊人们突然陷入一片黑暗,在极度恐慌中破坏了困住自己的枷锁,然后像一群扑火的蛾子般,本能地涌出黑漆漆的地下试验场,涌向所谓的自由。
脊人明白何为“自由”吗?她孤零零地站在试验场的黑暗中,无端地觉得好笑。
脊人不过是克隆人,不过是白鼠,没有常识,没有权利,仅有的也是一无所有。脊人既是“人”创造的同胞兄弟,也是“人”制作的专用奴隶。三百年前有被捣毁了大脑的实验动物脊蛙,三百年后有被摧毁了人权的实验人类脊人。
世界虽然瞬息万变,但总有些东西是恒古不变的。她得出了这样的结论,旋即为自己的想法忍不住笑出声来。
她也是脊人,少数没有被破坏脑组织,并接受了“教育”的脊人。
她走出自己的房间,通道中全是出逃时被踩踏致死的脊人。死去的脊人因高温快速腐烂,散发着恶臭。她踩在同类的身躯上,感受不到一丝丝“悲伤”。
通道中一片死寂。如果是平常,还能不时察觉到几声微不可闻的悲鸣,这是在高级中枢实验层下,从低级中枢实验层中传出的声音,那里存在的才是真正意义上的脊人——被完完全全破坏了大脑,全靠系统补给维持身体机能,用于测定简单的反射实验的活死人。而这次断电后,想必低级中枢层的脊人无一存活。
看来“自由”果然是建立在“牺牲”上的。
想到这里,她又一次笑出声来。
毫无预兆地,通道口传来阵阵惨叫,她警惕地站起身,本能地想逃亡,可刚抬起脚,却发现自己无处可逃。
“无助”c“悲哀”c“绝望”一瞬间有很多词汇涌上她的脑海,她明白此时应该配合“颤抖”c“逃窜”c“哭号”来表达此时的感受,但她只觉得四肢僵硬,双脚沉重,两眼干涩而这一切的一切都只透露出在死亡前的无能为力。
“我可能要‘死’了。”她反反复复地在脑海中咀嚼着这句话。
“其实人人都会‘死’的。”她转念想到。
“但我居然不想死。”
在这个天大的笑话前,她没能笑出声来。
一束光刺痛了她的视膜,她从自己死亡的预演中醒来,艰难地抬起眼。
那是道刺目的璀璨金光,其中还涌动着暗红色的点点流光。带着太阳般的炽热,瞬间蒸发了她种种“无助”c“悲哀”和“绝望”。
她被这束光所吸引,甚至忘记了近在咫尺的死亡。
从那道光中走出一个黑发赤眼的c蛾眉杏眼的高挑女子,和她预想中的一样,女子拿着一把沾满血迹的长刀,折射出死亡的寒光。
她再一次被对死亡的恐惧擭住,害怕得连跪地求饶都做不到,然而似曾相识的面孔震颤着她每一根神经,她的声带不受控制地,颤颤巍巍地挤出一个她闻所未闻的名字:
“鹤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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