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的承欢殿有些冷清,琼楼依旧美人不改,甚至添了稚儿玩闹,本该更热闹些才是,只是少了个男人,便少了些阳气,一群女人孩子太监,衬得这宫里有些阴冷。
“妞妞睡了吗?”
丽贵妃沐浴完披了件水红色曳地绫裙出来,脚上套了双兔毛棉鞋,裙际莹白纤细的脚踝若隐若现,一步一摇袅袅而来,宫人亦步亦趋跟在后头给她擦拭还滴水的及腰墨发。
翠羽蛾眉撩人心,玉柱琼鼻轻努皱。凤眼半弯藏琥珀,朱唇一颗点樱桃。红装美人雪肤花貌风姿卓绝,年至三十也不减佚丽,上天于容色上对她格外厚待,其他方面就薄了些。齐贵人心中哀叹,如此风华佳人,陛下怎么就放得下,而去宠那容色才情都不及她的宝贵妃呢。
“睡了,临睡前还让我给她念三字经,她听着书入睡的。”齐贵人起身接过姚黄手里的大棉巾子,站在丽贵妃身后给她擦头发,“怎么穿的这样单薄,如今还寒着呢。”
她说话间魏紫已经抱了件狐裘大氅过来,给丽贵妃虚虚掩上,道:“今儿沐浴水热了些,娘娘说泡完浑身燥热呢。”
丽贵妃未接她们的话,目光落在肩际已有些泛黄的银狐裘上,道:“这件大氅拿来当褥子吧,铺在床上也好,铺在榻上也好,我是不想穿了。”
这件大氅有些年头了,还是她得宠时,皇帝秋狝猎到的一只大银狐,从头到尾全剥下来给她做成披风了,当时可把皇后给眼红怀了,皇帝送了她一件番邦进贡的火狐皮,才算勉强哄住了她。
当时皇后还穿来她跟前炫耀,道是火狐皮艳丽,极衬她的正宫身份,贵妃这件银狐的,看着雪亮,却不甚喜庆。
丽贵妃当时是这么回她的:“火狐皮虽然艳丽,番邦贡品也极其珍贵,但怎么比得上陛下亲手猎来的银狐意义深重呢?”
到如今,雪亮的银狐皮温暖依旧,却已经褪色了,一如她这个人,红颜未老恩先断。小公主周岁宴上,陆梓桃一袭火红水貂皮,明艳张扬的令人炫目,谁还看得到她这个过气贵妃呢。
齐贵人见她这样有些心疼,相处这么几年,她已经知道,这个女人嘴硬心软,用强势锐利的外表来掩饰她敏感脆弱的内心。以前还有皇帝捧着,她可以肆意妄为,如今可不行了,但是为了维护她们母女三人的荣光,她还是要披起战袍来战斗。
屋内沉默了一会儿,丽贵妃开口道:“让姚黄来吧,你去洗漱。”
天儿冷了,她们两个女人宿一床暖被窝。
说起来,这两人也是让宫内众人跌破了眼镜,原以为以丽贵妃的善妒狠辣,二公主出生时就该灭了齐贵人,便是为了避嫌,也不会让她活过二公主满三岁。但是到如今,二公主都已经知事了,生母养母竟然相处的极好,丽贵妃还为她向太后进言,道是二公主年岁渐大,过不了两年便要上学了,生母还是个小小的采女,成何体统。
太后是知道皇帝心里那点儿疙瘩的,原本她也和皇帝一样,将齐采女看成个死人了,也就没管她的位分,但她都活到二公主知事了,看来是要陪伴女儿长大的,一直做个采女可不行。皇帝不开口,她也不好大喇喇的封赏,皇后就更不愿揽这事了,最后也只给她晋了贵人位,寻思着等日后二公主要定亲了,再给齐贵人晋几级。
承欢殿里不承欢,灼华宫里尽灼华,春日到了,灼华宫那一院桃花,有些心急的已经迫不及待的冒了头,梓桃抱着女儿坐在桃林石桌上,桌上铺了羊绒毯子,小公主坐在上头蹦哒。
“花花了了”
小公主已经是咿呀学语的年纪,说的尽是些叠词,看见花要说花花,看见鸟要说了了,看见苹果要说果果,每日嘴巴里咿咿呀呀说个不停,口水流了一下巴,要人随时给她擦着。
不仅会叫东西,还会喊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