榆树胡同陆家,男主人陆明礼已经有几日没回家了,说是临近年底商铺事忙,来回走浪费时辰,这几日就住在铺子里了,空留后院两个女人各自看对方不顺眼。
这只是面上说法,其实底下人谁不知道,大爷是被夫人和大奶奶烦透了,连家也不愿回了。
要说陆明礼也不容易,好不容易成家立业,搬出了陆家那个狼窟自立门户,带着姨娘出来奉养,娶了喜欢的姑娘,生意上也财源广进,正是该得意的时候,偏偏家事不顺,生命中两个最重要的女人有事没事的闹腾,他能怎么办。 眼不见心不烦,调不开他还躲不过吗。
花间小筑里人来人往,原先藏在犄角旮瘩里的小商铺,如今已是扩展成人声鼎沸的大商场了,一楼卖胭脂水粉,二楼卖金银玉饰,三楼卖服装布匹,一楼后院是伙计们住宿的地方,陆明礼也有一间屋子,平日里事忙就住在这里头。
在前头忙碌了一天,陆明礼捏着脸回了自个儿屋里,这一天天的笑脸迎人,脸都笑僵了,做生意就是这点不好,甭管你生意做的多大,多有财势,客人都是天,在客人面前,老板和伙计是一样的地位,必须得奉承讨好客人。所以才这么多人轻视商人,认为他们没点儿风骨,跟哈巴狗似的只知道摇尾乞怜。
陆明礼倒不苟同这个说法,难道做官的就不要人情应酬?个个有几分学问就能鼻孔看人?多的是媚上欺下的官员,他自个儿家里就是做官的,还能不知道官场上那些行情。
四海倒了杯茶放到陆明礼跟前,给他搬好凳子,和另一个小厮五湖一人捏肩一人捶腿儿伺候陆明礼。
陆明礼两个小厮原不叫这名儿,是他走了商途后,图个好意头,便给两个小厮取名叫五湖四海,意为五湖四海皆兄弟,行商之人最是要交友广阔。
陆明礼喝了口茶水,闭着眼睛靠在椅子上享受两个小厮的服侍,一天之中最放松的就是这时候了。
四海和五湖对视一眼,各自心照不宣,爷这是又不准备回家了,在外头住了好几日了,夫人天天遣人来问,大爷什么时候回去?大奶奶倒是端着架子不肯出面,但她身边的巧慧是个伶俐人,偷偷让大奶奶的陪房来寻大爷,道是大奶奶思念他的紧,请爷回去看看。
陆明礼还能不知道枕边人的性子嘛,郭氏若是能放下身段,就不会和丈夫婆母闹成这样。
暮色四合,榆树胡同陆家就两个女人,早早的关了门,又怕男主子回来,给角门多放了几个人,若是回来了防着他们睡死了没人开门。
秋姨娘坐在屋里做针线,烛光昏沉,多点几盏也比不上白日里亮堂,丫鬟劝她:“夫人别做了,伤眼睛,明儿白日里再做吧。”
秋姨娘揉揉酸疼的眼睛,确实是老了,不比年轻的时候眼睛好使,想给儿子做件衣裳,都忙了好多天了。
“大爷今晚又不回来吗?”这样晚了都没动静,怕是不回来了。
丫鬟玉兰有点儿怯怯,道:“五湖他们说商铺里事忙,大爷来年又准备开个书局,许多事情堆着呢,今年年底要忙些,等忙完这段日子,过年好好的陪着夫人和大奶奶。”
陆明礼如今都是做的女人生意,原本就有人说他靠宫里娘娘做招牌揽客人,又娶了江南大盐商之女,多了不少人脉,其实自个儿没多少本事,是个吃软饭的角色。他不服这个说法,便想再做些别的生意,那些文人墨客不是瞧不起他们商户吗?他偏要用这铜臭之身做风雅之事,卖起笔墨纸砚琴棋书画来,你们有本事别来买。
秋姨娘气哼一声,将做了大半的衣裳甩在榻上,“本来我和礼儿好好的,就是因为娶了那个搅家精,家里没个消停。”
成亲这大半年了,肚子里没点儿音讯,还不许相公纳妾,平日里又不体贴,处处和丈夫婆母较劲儿,这样的儿媳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