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风微微的凉,撩动雾气,太阳还未出来,清洁工却已经忙碌许久,不远处的垃圾桶,刺鼻的腥臭,带着一丝甜腻。
一团黑影在她身后缓缓靠近
太阳升起时,所有阴影随之退散,垃圾桶依旧在原位,臭气熏天,那个清洁工侧卧在正前方,似乎,还在惦念未完的工作,可是,她再也醒不过来了。
她还留恋,却无法留下。
刘菊花,一个普通的女人,普通的一生,她十八岁就嫁人了,如今四十八岁,死于心肌梗塞。
今天她也一如既往的早早起了,丈夫卧病在床多年,家里的收入只有低保和她那点工资。
对此,她虽然辛苦,但是心里多少也有些庆幸,至少那一身力气的丈夫没办法再追着她打了,儿子女儿在外打工,她现在只要伺候丈夫一个人,也算松了一口气。
她不是不想离婚,但是老家里不同意,儿女也很反对,那能怎么办?女人一辈子,不就是忍吗?
等儿子娶了媳妇儿,女儿嫁了人就好了,刘菊花这样宽慰自己。
然后一切如梦境一般,就到了儿子的婚礼,为了礼金,她得先把女儿给嫁了,匆匆忙忙,一切如同镜花水月,她好像很高兴,终于达成了心愿,但是很快,女儿要生了,跪在地上求她,求她什么?剖腹产?
刘菊花犹豫了,因为亲家好像不乐意,看着女儿痛的死去活来的样子,刘菊花也是心如刀绞,但是女人嘛,生孩子不都是这样,忍忍就过去了,其它女人不都是这样的吗?
然后是一张白布,包裹着什么,恍恍惚惚刘菊花知道,女儿去了,受不了那样的痛苦,拖着大肚子,自己爬上了预产室的窗户,一尸两命。
然后呢?她不太清醒了,好像儿媳妇也要生了,县城里的姑娘自然娇贵,直接就剖了,让她带孙子,那多令人高兴啊,刘菊花满心欢喜去了儿子家,尽心竭力想要照顾好媳妇和孙子。
然后呢,什么冰凉的感情流遍全身,就跟掉进结冰的河里一样。
儿媳妇不喜欢她们夫妻两,不让小孙子跟着她,儿子也只能把她和老伴送回老家,为了孙子丢了清洁工的工作,老家里也找不到合适的,但是靠着低保,反正也能活,就当轻松点。
刘菊花认真的照顾卧病的丈夫,可是丈夫的脾气越来越大,说她不知道挣钱,不讨儿媳妇和孙子喜欢,最后?
好像是酒驾吧,又是医院,又是一张白布,活人站着,死人躺着。
然后总是打她的丈夫也死了,她哭的昏天黑地,哭这些年的委屈,哭不知所措的孤独,哭的东西太多,怎么也停不下来。
人都会死,她希望是自己。
当所有亲人离去,刘菊花终于开始一个人生活,一开始是孤独,后来是恬淡,不可言说,但是前所未有的生活,有丝丝甜腻,直到平静的死去。
像一场梦,说不上好坏。
一睁眼,刘菊花眼前还是那个垃圾桶,臭气熏天,一个声音落在她心底,“死亡是奢侈的礼物,你猜我舍不舍得那么早交给你的家人?”
心头一紧,刘菊花感到前所未有的恐惧,心头剧烈的疼痛。
当甜美的黑暗彻底将她淹没,依旧是不可言说的,窃喜。
晨曦的光照在垃圾桶上,垃圾已经被倒掉,没有了恶臭,也没有了那近乎馥郁的甜腻。
暗影躲进不为人知的角落,无喜无悲。
“成了?”
“嗯。”
一间阴暗的屋子,一条普通的黑鲤鱼,水面几个泡泡,就是问题和答案。
“挺好,那人业报和果报相当,早点走对她来说也是好事。”
鱼尾撩动水流,“你们就不怕她想活下来改变那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