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这个话头落到顾敏耳朵里,却让她起了继续套话的心思。
她假装没听懂:“你什么意思?那两个曰本学者来,关我们什么事?我上次已经跟你说了,我垦荒的时候就挖到那一个,没别的宋瓷能卖给你了。”
王峰不耐烦地结束话题:“我就让你口风严一点,谁稀罕你那一两个瓷器了!这点破烂还想填饱曰本人的胃口!”
王峰最后这句话,纯粹是表示了不屑,算不上多大的把柄。不过顾敏也只能见好就收,没敢继续往下套。
不然就容易穿帮了。
于是,她坚持拿叉子抵在脖子上,一边承诺了不会乱说话,总算是把王峰哄走了。
等王峰走远了,她才“砰”地从里面插上房门,还拿床头柜顶住。周旋完这一切,顾敏觉得冷汗都流得快虚脱了。
她最后这一张王牌,赌得非常到位。要不是早知道王峰是个爱面子的人c而他又有透支女生的劣迹传播在先,今晚顾敏还真不敢放木明纱离开。
缓了几口气后,顾敏强打精神,掀开罩布扑到录音机上c哆嗦着摁下停止录制的键。
她本想用倒带键把磁带往回倒。却又怕自己摁错c或者机器抽风,擦掉了珍贵的证据。
所以只是把磁带取出来,用食指伸进转孔里拧。
拧得差不多后,才重新把卡带装回去,音量调到最小,开始试听。
录音机里首先传出一个女人读英语的声音,让顾敏松了口气——这说明目前录音机确实是在播放模式上,而且她刚才手拧倒带确实拧到了开始录音之前。所以放出来的还是未被覆盖掉的原版英语对话。
果不其然,播放了仅仅两分钟,录音机里的声音就倏然一变,变成了一个男人凶狠暴戾的胁迫,后面就无须赘述了。
确认对话录制得很完整,顾敏关掉录音机,取出那盘珍贵的磁带后,再次手动把播放进度往回拧,最后用手帕包好藏起来。
忙完这一切,她还不忘往机器里另外塞进一盘完全没做过手脚的新英语磁带,就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当晚,顾敏小心翼翼在宿舍里睡了一夜,然后第二天凌晨,大约才五点多天刚蒙蒙亮,她就吃饱了干粮,简单收拾一小包行李,然后掇开堵在门内侧的床头柜,偷偷溜下山了。
行李里只有一件衣服大茶缸山泉水,还有把防身的水果刀,以及那盘珍贵的录音带。
她没有交通工具,所以准备步行走回钱塘!
至于被说成知青无故逃返c或者旷工,她已经顾不得了。
以手上的证据,只要能奏效,这些都不是事儿。
顾敏这点当机立断还是有的。
她本来是个身体比较瘦弱的女生,幸好这一年半来每天爬山采茶干农活,倒是锻炼出来一些体力。
足足五个多小时,走了30公里,徒步翻过钱塘江大桥后,顾敏才稍稍松了口气——过了江,就不会被随便盘查遣返了。
而且从地级市区划来说,也已经进入了钱塘境内,那些会稽地头蛇也不能越境来抓她。
烈日当空,她坐在六和塔底下,找了个阴凉的角落,咕咚咕咚灌了一气生水。然后强撑着已然透支的体力,继续前行。
离家还有将近20公里,但因为她知道附近有一条捷径,所以相信自己能撑到——
又走出不过两三公里,走到离六和塔不远的虎跑路上时,她果然看到了一个救命的公共汽车站牌。
上面写着“4路,终点站:动物园”。
70年代的钱塘是很小的,全城只有几条公交线路,几乎都在市区。
不过,南郊却有个优势——作为省城,钱塘从1958年就有动物园了,原址本来在西子湖畔的钱王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