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佝偻或匍匐,有呼吸,却没有生机。
那一年我和老锋c冰块和许多初次进城务工的农村人一样,背上背了扎得紧紧的被子,叠得四四方方的,很像抗日神剧里那些急行军的军人。我们手里分别拎着一只满是衣服的蛇皮带,蛇皮袋以前是盛化肥的,我拎的蛇皮袋上是两个字:尿素;冰块拎的蛇皮带上面有四个大字:碳酸氢氨;老锋则是一只编织袋。我们另一手提着吃的东西,吃的东西除了路上的干粮便是装咸菜和辣椒的瓶瓶罐罐。听说那边的东西又贵又不好吃,我们恨不得把家里所有的东西都带上。
我们买的是站票,因为当初幼稚的为了省几块钱,结果活受罪。车上人很多,我们只好站着。原本想有人下车或许能找个位置坐,谁知道越往前走,上车的人越多,天又热,我们就象坐在蒸笼里,浑身被热气蒸得难受。
过道里,车厢连接处,甚至洗漱间,到处都是人和包袱。直到火车开动了,车站上还滞留着很多没有挤上车的人。
我的身边也挤满了和我们一样的人,从他们互相之间的议论中,我才知道,她们是到新疆拾棉花的,上这列火车也只是为了转车。她们有一个统一的称谓,就是“拾花工”。新疆种了很多棉花,因为人少地多,每天棉花成熟季节,当地人捡不完,只好花钱请人。
这些“拾花工”,有很多人都不是第一次去了,所以对新疆很熟悉。按她们的话来说:“新疆许多地方都肥得很,地上是白花花的棉花,地下是黑溜溜的石油。”
这个时候我心里想着的是一一果然和书里一样。
有一个年老的“拾花工”向一个较为年轻的“拾花工”描述拾棉花的感受:“新疆的棉花种得又矮又密,棉树的高度只到膝盖,弯腰弯得很低,实在弯不下去了,就蹲一会儿再弯。我第一天干时,累得腿脚也肿了,脸也肿了,浑身骨头象散了架一样,晚上睡觉,两条腿脚都并不拢了。别说弯腰不停地拾棉花,还要让你捂得严严实实地在烈日下站一天,从早上七点干到晚上八点”说到这里,她表情痛苦。
我对面座位上看上去是城里人的老奶奶一直在听她们谈话,听到这里,忍不住问:“那你们用什么化解你们劳动中极端的枯躁辛苦?”
“拾花工”们淡漠地扫了她一眼,没有人接话。
较为年轻的“拾花工”朗声说:“你能受得了我就能受得了,只要能挣钱,怕什么!可惜一年只能去挣两个月钱,两个月挣三千块,除去来回的车费,剩下总能凑够了孩子上初中的学费吧?”
可能是因为受了冷遇,刚才问话的城里老太太有些愠怒,用极不友好地语气说:“那你们为什么不到长三角c珠三角的工厂里打工呢?现在很多人都到那里打工呢,可以一年四季打到头。”
一个三十多岁的“拾花工”沮丧地说:“打工都要年轻的c识字断字的,我们这些人年龄都大了,又不识字,到那边找不到工作。我前年去过深圳,那年我都30岁了,又不识字,好说歹说也没进得了厂,只好又回来了。”
我不由自主地和冰块对视一眼,暗自庆幸:“还好我还年轻,也还识字。否则,说不定也要去新疆拾棉花呢。”但进工厂打工,会不会就比到新疆拾棉花轻松呢?这个问题困绕了我很久,直至想到昏昏欲睡,连那些“拾棉工”什么时候下车的我都不知道。
睡了吃,吃了睡,火车上又挤又脏,连上一个厕所都象打仗一样,不停地越过一个个人,洗脸涮牙更不可能。就这样,在火车上颠簸了两天一夜,好不容易到了稠城,我们三人的双腿都浮肿c麻木了,乍一站起来,差点儿摔倒。扶着墙站了很久,才勉强可以行走。
松语文学Www.16sy.coM免费小说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