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森医生在家中会见了程逸洋。
“道森先生,前来打扰,真是不好意思。”程逸洋和道森医生握了握手。
“欢迎你来法国。”年长的白胡子老先生微笑道,显得十分平易近人。
"我的法语才刚过了b1,恐怕要劳烦您用英语了。"程逸洋致歉道,他想起安吉诺说过道森是个十分好学的老师,学习了八国语言,还常常演奏小提琴来整理思绪,对人亲切,十分热心。
“没问题。”道森笑道。
“时间紧迫,我就直接切入正题了。”
“我已经听安吉诺说过了。你想了解文森特的事情?”道森眯起眼睛,然后叹了一口气,“我怕是这个世界上唯一一个知道这件事全貌的人了。”
程逸洋没有说话,听他继续往下说。
“文森特c唐泽绯奈c相原直子都曾是我的病人。说起来,这是一件20年前的往事了。唐泽小姐的离世也已经20年了。”
“唐泽绯奈和文森特我知道,那么相原直子又是谁呢?”程逸洋问道。
“相原直子是文森特与绯奈的亲身母亲。”看着程逸洋震惊的眼神,道森觉得自己有必要从头到尾地叙述这件事。
唐泽绯奈的部分,和上次在安吉诺那里绯奈的人格叙述的内容基本一致。少年文森特在日本遇见了令他一见倾心的唐泽绯奈。只是当时的两人并不知这种一见钟情源于血缘亲情。少女随着心上人漂洋过海来到法国,原本以为等待着自己的是幸福美好的未来。却没想到,面临的将是一场怎样的悲痛与离别。
“唐泽小姐何时知道自己的身世的?”
“相原直子原本并不打算说出这个秘密,她想以自己的方式保护这两个孩子。她原本打算将这个秘密带进棺材的,直到她知道了绯奈有了身孕这件事。”道森喝了一口咖啡,又慢慢开口道,“孩子是万万不能生下来的。直子逼着她去打掉这个孩子,并要将她送回国去。绯奈哭着求她,说自己可以离开文森特,但想留下孩子。”
程逸洋紧锁着眉,故事的始末他已经能猜到了,他虽然很想说些什么,但不知道该怎么接话。
“直子夫人大概很是无奈,只能说出了真相。绯奈始终拒绝相信,但她自己内心深处是明白的——这是事实。绯奈在承受着恋人是弟弟和即将失去孩子的双重打击下接受了手术。她变得郁郁寡欢且神经质。她既迫切地想要见到文森特,又很害怕见到他。她原本是个乐观活泼的女孩,渐渐地变得无法对他人述说。”
“唐泽小姐她”程逸洋觉得难以开口,虽然已经知道了结局,但还是有一种无法挣脱命运的无力感在心中蔓延开来。他想起了苏梓鱼那种悲伤的眼神和夏天欲言又止的无奈,以及文森特近乎病态的执着,忽然就什么都明白了。他们都是对爱十分认真且偏执的人,一旦认定了某个人就很难再爱别人,尤其是人年少时,对感情的炙热犹如飞蛾扑火。他回忆起初三暑假母亲病逝时的场景,父亲沉默地将自己锁在房里,仿佛一夜之间老去。那种挚爱的人离开自己的痛苦,在那年夏天他突然明白,也是在那个夏天他忽然长大了。
“坠海身亡了。”道森停顿了一下,又补上一句,“准确的说,她是选择和文森特殉情,但由于事先服用了大量的安眠药,坠海之前已经处于意识游离的状态,最终抢救无效,在次日凌晨逝世了,而文森特在清晨苏醒过来,我们只能瞒着他,告诉他绯奈被送回日本治疗了。他异常敏感,也许在一瞬间就已经识破了我们的谎言,但他自欺欺人地选择去相信,去相信那个绯奈还在的世界。”
“文森特和直子夫人就是在那之后,接受了您的心理治疗是吗?”
“是的,直子夫人治疗的时间不长,也许是她把更大的注意力放在了文森特的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