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下子陷入一阵可怕的沉默，周艾心里突然没底了，三舅爷的回绝到底是刻意隐瞒还是真的不知道父亲的身世？在奶奶那个年代，父亲却是独生子，本身就有些让人奇怪，一般家庭少则有3-4个孩子，多的□□个也不足为奇，可是偏偏就父亲是独生子，而且是奶奶在近四十左右才生下他，这里隐藏多少无法让外人知晓的秘密？父亲很有可能就是抱养，这点周艾还是深信不疑，如果是这样，那三舅爷应该就是刻意隐瞒。看来，要他如实相告，只有自己先跟他掏心窝了。周艾只好把林大爷的怀疑，一五一十地告诉叶大贵。

    叶大贵从茶几上香烟盒里，抽出一支烟，拿出打火机，点上。

    “三舅爷，林大爷讲得可信？”

    “唉，看来这事情是瞒不住，可能人家找上门来。可是那家人都已经不在了。”

    “谁找上门？”周艾问道。

    “那家人。”

    四周静了下来，只有三舅爷的声音在飘忽着，听起来是那样遥远，曾经尘封的往事再次被掀起：“正所谓：“‘世之有饥荒，天下之常也。’ 那是五八年闹饥荒，家家户户都没啥吃的，树叶被摘光，野菜都快被挖光。天才透着一点点光，我起床准备早点去山里剥树皮，刚一打开门，看见门口放着一个竹篮，竹篮里用一块蓝花布包着一个婴儿，细看长得只剩下皮包骨头，正瞪着圆溜溜的大眼睛对着我看。天上掉下来一个娃，可惜我还是个单身汉，怎么养活得了。心想，还是要把他送到其他人家得好。后来一想，我的老姐姐也就是你奶奶，你奶奶也是苦命人，进门多年，一直未曾生育，延续香火的问题变得岌岌可危，老姐姐的婆婆也总是对她冷眼相看，有时也指桑骂槐地对着满院子骂那咯咯乱叫的老母鸡，“光抱窝不下蛋，吃昧心食”。你奶奶心里总觉得愧对周家，总是躲在屋子里悄悄地哭。我就连忙抱着你爸，赶到南垟。悄悄地到了你家，跟你爷爷、奶奶一合计，孩子先由我抱回家养着，奶奶也跟着我先回娘家，就说是已经怀上有几个月，回娘家保胎去了，等过几个月，再把孩子带回去养着，这样神不知鬼不觉，大家都以为这孩子就是周家亲生得。所以，南垟那边没人知道你父亲是抱来的。”

    “这天上掉下个儿子，心里欢喜得很，并取名周承良，希望传承善良。周家上下对这个送上门来的婴儿十分疼爱，生怕摔着磕着。闹饥荒的那会，实在没东西充饥，你奶奶恨不得把身上的肉割下来给你爸。你爷爷还在区上小学教书，每个月还有点粮票，胃不好，分过来的粮食你爸没来之前都给你爷爷吃，你奶奶舍不得吃上一口。你爸来了后，你奶奶就把米熬成稀粥，匀一点给你爸。就这样，你爸挺过来。”

    “我爸命挺大的。”

    “饥荒过去了，好景不长，你爷爷被打成黑五类，拗不过这口气，在房间里用裤腰带上吊自杀。就这样，你奶奶带着你爸爸背着你爷爷这个特殊烙印过了几年，终于平反。你爸也长大，跟人学了手艺，日子也一天天好起来。转眼到了八十年代，改革春风吹进小山岙里，周承良也和很多年青人一样，进城打工，并在城里认识你的母亲。你母亲也是个美人，跟你父亲结婚后，回来过一次，那全村小伙子都为之动容啊。”

    第一次，周艾从另外一个人嘴里听到关于母亲的点滴。母亲对于他而言，是何其遥远。很多时候，周艾没有母亲的概念，唯一的给予自己母爱的女性就是奶奶，他也曾无数次想象自己的母亲是个什么样的女子，是高还是矮，是否和他一样喜欢在夜里望着漆黑的天空冥想。可是难道就一次吗？那母亲去了哪里，从来没有人告诉他，更没有人告诉母亲是死是生。只记得有一次，被许多孩子围着叫野种、没妈的孩子，他哭着跑回家，抱着奶奶要妈妈，一向慈祥的奶奶，厉声呵斥道：“你没有妈，不许提。”从此，他也知道